花信正拿了桃仁進後殿廚房去，在門口看見玉露魂不守舍地從前面拐過來了：“诶，玉露，你去哪兒了？夏蕊姐姐才剛還找你呢，你别又給抓到錯處了，你額娘正要花錢吃藥的時候，再沒了主子的賞賜怎麼行？”

玉露緊走幾步：“好姐姐，我就來了，你就說我去更衣了，我馬上來！”

花信點點玉露的額頭：“不用，她叫把桃仁送到廚房裡呢，我替你應了，這幾天怎麼回事兒，我看你老不當心的。”

“啊，這就是桃仁吧，”玉露抓過花信手裡的袋子：“多謝，我去送吧，廚房裡油煙大，别弄髒了姐姐的衣裳。”

冬日的紫禁城還不曾落雪，可是太陽已經許久不曾露面，鐘粹宮新添了幾個媽媽裡侍奉，本來妃位下所用的人手就多，添了人之後更沒什麼事忙了，福苓和芸惠都在殿裡，或坐或站，和舜玉一塊兒理線。

蘭妞兒打簾子進來，說恬嫔才剛差人通傳，要來看她。

舜玉想恬嫔素來不愛走動，不知有什麼事，忙收拾好了待客。原來也沒什麼，隻是皇後關心她這一胎，又不想勞動她去儲秀宮，雖請安時也得見，總不過寥寥幾句，便特意差恬嫔好好看顧。

“已過了三月，想必胎也坐穩了，你胃口可好些了？”恬嫔拉着她的手，看她坐穩了才轉身落座：“我這是領了懿旨來的，日後可得好好看着你。”

舜玉頗有些無奈搖搖頭：“我這一天呀，不知幾百雙眼睛看着，如今又多了一雙，姐姐放心吧，如今屋裡連隻蚊蠅也飛不進來。”

“姐姐嘗嘗這奶茶，加了杏仁在裡頭，我最近愛喝這個，香濃細膩，可以潤肺養顔呢！”

恬嫔見她行動間也不見小心翼翼，便知是個心下灑脫的，便道：“你這樣也好，若是太過小心，難免百密一疏，弄巧成拙，大大方方的，孩子才好長得健壯，不過皇後娘娘可囑咐我了，若是見你月份大了胃口好，便不可讓你進得太多，一是胎大不好生産，二是你身子骨纖細，怕孩子長得太大，撐壞了肚皮影響你日後的恩寵，這些話太醫不好跟你說，也隻有她們生養過的才知道。”

“多謝皇後娘娘愛護，這話原來和姐姐也跟我說了，隻是見我前些日子胃口不好，便随口提過幾句，聽說有些就算胎兒不大的，肚子大起來也要生紋，若是實在擔心，可以拿護膚油塗在肚皮上按摩，這樣就不長了，是麼？”

恬嫔：“我也要說這個，原先在潛邸時，皇後娘娘懷大公主，我也知道她塗這個，隻消用尋常的精油，不過你既然要用，最好讓太醫看過，這些媽媽裡也是生産過的婦人，她們也都知道些。”

因出了三月，舜玉的腰身也漸漸顯出來一些，便拿了平日用的花油給太醫看過，才在每日沐浴過後塗在小腹上，身邊服侍的人也漸漸松了口氣。

祥嫔這時候才來看她，是跟珍貴人一起來的，上次她們三個人這樣坐在一起，還是舜玉診出有孕之前，大家在圓明園消暑的時候。

“終究也沒讓你看着我院子裡的花，這些日子，想必華兒的手藝越發精進了吧。”

舜玉念念不忘請她賞山茶的事，勾得祥嫔心裡也癢癢得：“那姐姐明年去的時候可記得再要，我一定看，我估摸者那時姐姐的孩子也該出生了吧。”

“诶，說什麼看不看花兒的，我新得的花油香不香，你們快聞聞，她們都說我身上也有一股山茶花兒的香味兒呢！”珍貴人往兩人跟前湊了湊，果然一股似有若無的芬芳。

祥嫔心知這就是和妃給的那一瓶，面上卻作不知道的樣子，正猶豫不知如何應她，卻聽舜玉道：“這是怎麼回事，聞着比我的好，你快讓我們看看！”

珍貴人吐吐舌頭：“這種東西我怎麼帶在身上，就是内務府平日裡置辦的尋常花油，我自己添了花汁在裡面，你們若想看，我叫人回去拿就是了。”

因嚴禁與宮外互通有無，又是和妃特意找了方子與她的，不好明說，便胡謅了兩句，叫安露回去拿了，三人一齊滴了一滴在手背上，又拿了舜玉宮裡尋常的來對比，用發簪沾了在鼻子下細嗅。

果然比舜玉宮裡的更芳香一些，不過好像因為放得久了，味道并不濃郁，聞着不如珍貴人身上更香，再看都是一樣的水滴狀黃玻璃瓶，并瞧不出有什麼特别的。

祥嫔便說：“看不出來你竟然有這樣的手藝，等我回去瞧瞧還有什麼花兒香氣重的，也拿來加在裡面。”

語芙心下暗想，不過多幾滴花汁，從前在家常制胭脂，有什麼難得？便兀自應了，三人又到書房裡頑一會兒水墨畫，到晚點前才将将散了。

臨走時，舜玉特地囑咐她：“诶，别忘了你的花油，還擱在那邊桌子上呢！”

語芙忙着補上畫兒的最後幾筆：“等我一下，華姐姐，咱們一塊兒回去！”

祥嫔笑道：“我又不同你順路，等不等你有什麼要緊？”她想起自己拔下來的簪子也放在那邊，就要過去拿。

兩瓶一模一樣的玻璃瓶子擱在桌子上，隻是有一瓶忘記蓋上蓋子，祥嫔拿起來一聞，雖然擱在桌子上味道散去許多，但仍聞到一股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