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知年歲已大,又是宮中的老人,自然做不出年輕妃子一般争風吃醋之事,便隻安心做一朵解語花,一如她在皇帝面前所說的:“若能為皇上拂去心頭些許煩悶,便是奴才的福氣了。”
這樣時時伴駕,不出幾日,與她同住天地一家春的祥嫔如何不知?
天地春西配殿裡,祥嫔正坐在梳妝鏡前,妝奁裡盛着幾朵粉綠的絹花,連珠和夏蕊一左一右,替她簪在頭上。
她偏頭左右瞧着,一旁的連珠忍不住贊歎道:“主子真是别出心裁,做荷花的樣式簪在頭上,好似湖中的仙子一般。”
華音微昂着下巴,睨着鏡中的美人,不屑道:“和妃竟還為大阿哥使力,皇上春秋鼎盛,這一園子年輕妃嫔,日後子嗣怎麼會少?任她再得聖意也是防範不了的,還真打算在那歪脖子樹上吊到死不成!”
“主子說的是,她還不足以放在您眼裡。”夏蕊神色不變,隻嘴裡附和着扶她起來。
你道如何?原來她也算心思靈活,雖顧着與舜玉厮混幾日,可也處處留心,眼見全妃侍寝,和妃伴駕,心中如何不急?便按下心來,也暗戳戳花些功夫。
皇上不是好風流雅事嗎?這夏日園中最不缺的便是荷花,可鮮花太大,怎麼往頭上簪?她使些好處,命園中随侍的匠人花心思替她做了荷花樣式的絹花簪子,又用太後賞的一匹好料子做了衣裳,精心打扮過,才特意往東北角的泉石自娛來。
皇帝今日去長春仙館給太後請安,回來時必經此處,幾人本是故作姿态等着人來,不成想到底是孩兒心性,倒叫那水中景緻勾了心神。
祥嫔身着一件蔥綠色綢繡暗花紋的襯衣,風姿綽約,正尋着湖中的錦鯉。少女甜脆的聲音和着湖水的漣漪傳過來,身影穿梭在柳枝間,好似荷花仙子臨凡,不由得引人駐足觀望。
岸邊不過主仆三人,皇帝悄悄站在身後,不知叫誰眼角瞥見了,唬得幾人俱吓了一跳,這窘樣兒倒引得皇帝笑出聲來。
祥嫔頓時不好意思起來,呐呐道:“皇上恕罪,奴才失儀了。”
“無妨,”他瞧見祥嫔軟翅頭上的花,似笑非笑道:“這花樣子不錯,很合适你這身打扮。”
祥嫔眼觀鼻鼻觀心,想到全妃,提她總不會錯的:“奴才這幾日跟着全姐姐,也讀了幾首詩詞,便覺着荷花格外應景,叫他們胡亂找的,多謝皇上誇贊。”
“你有心讀書,這是好事,夏日裡最适合平心靜氣,與她一處修身養性自然是好。既然簪了荷花,可不知讀了哪幾句?”
“皇上聖言,這也多虧姐姐不嫌我聒噪,近日讀了一首采蓮曲。”
“金槳木蘭船,戲采江南蓮。
蓮香隔浦渡,荷葉滿江鮮。”
皇帝見她果有長進,心情也好了幾分,便朗聲道:“你既念了這首詩,若不乘舟采蓮,豈不可惜,正好叫内學的學生唱一曲。”
于是便命人叫了學戲的内學生站在船上唱曲,皇帝和祥嫔二人坐了,在湖中盡興遊玩一番,順便也叫皇帝想起她來,接連侍寝了幾日,不枉祥嫔廢這些心思。
這二人一齊發力,舜玉想不知道也不行了,可她故意怠懶了幾日,祥嫔不來便有珍貴人來,再不濟還有恬嫔。幾日下來芸惠便忍不住了:“主子,你還頑呐,您真不在意皇聖寵了嗎?”
舜玉定定得瞧了芸惠一眼,歎口氣:“行了,你主子我也玩夠了,馬上考慮正事兒!”
芸惠撇着小嘴:“瞧那邊兩位主子,白天黑夜的霸着皇上,我真怕皇上把您忘了可怎麼辦?”
舜玉失笑:“這話說的,隻許你主子我霸着皇上的時候,不許人家争幾天呐?”
“可我這心裡總是慌,奴才害怕呀!”
福苓隻能耐心與她解釋:“傻丫頭,這叫‘張弛有度’,皇上又不是主子一人的,不時時松出去些,怕引得旁人不喜,由此樹敵便不好了。”
“可是,”福苓也看不明白:“主子,難道咱們就這麼看着不成?”
“福苓啊,你有所不知呀,你主子我也拿不定主意呢?”舜玉趴在小幾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攪合着碗裡的乳酪:“我若也争,豈不落了俗套,倒顯不出我來了,我若不争,難道眼睜睜看着别人得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