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上學之後，季舒揚又開啟了自己規律的學習作息，每天不是上課就是在給别人補習，腦子逐漸被數學題、英語單詞、語文古詩還有理科各種公式填滿，再也裝不下其他。

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冬天徹底到來了，南淮市的冬天沒有漫天的大雪，隻有裹了再多衣服也無法抵抗的刺骨寒氣。南淮一中沒有空調，好在屋子裡人多，教室門窗一關，隔絕了寒風，倒也沒那麼冷。

再說，最冷的時候，他們也放假了。

因為操場翻新，這段時間的大課間跑操取消了，改為自由活動。

高二一班的教室，有些輕微的議論聲。

季舒揚沒在意，他坐在座位上做題，旁邊宋詩百無聊賴地刷着手機，不知道看到了什麼，忽然驚呼一聲。

季舒揚沒有反應，依舊專心做着自己的事，卻被宋詩拍了拍肩膀，他轉過頭去，一張有些眼熟的照片印入眼簾。

季舒揚瞳孔微微一縮，他猛地抓住宋詩的手機，緊緊盯着照片瞧了好一會兒，等确認照片上的人就是祁隽和他之後，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這照片……”季舒揚想問，照片是在哪裡看到的？

宋詩被季舒揚的樣子吓到了，聲音有些顫抖：“在，在論壇……”

季舒揚抿了抿發幹的嘴唇，一顆心跳得飛快，怎麼回事？他和祁隽的照片怎麼會出現在論壇上？

見季舒揚不說話，宋詩也有些忐忑，開始責怪自己為什麼要把照片給他看，可是……這張照片的發布時間是夜裡，留到現在，不知道多少人看過了，她覺得，應該讓季舒揚知道。

季舒揚無意識地扣了扣掌心，腦子一片混沌，不知道該怎麼辦，這事可大可小，要不要理會？還是去找祁隽？可是會不會給他帶去麻煩？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班長穆清雨走了進來，臉上有着擔憂之色，她看向季舒揚，輕聲道：“季舒揚，班主任讓你去一趟德育辦公室。”

季舒揚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他點點頭，在衆人或好奇、或鄙夷、或擔心的眼神中走向辦公室。

他一離開，方才隻有些嗡嗡聲的班級瞬間炸開了鍋。

“我靠！那照片真是季舒揚？”

“他和祁隽？不會吧？一點看不出來啊！”

“卧槽，我們班居然有個基佬，真惡心！”

“李達你說什麼呢！季舒揚昨天還幫你補課，你現在說這話？你是人嘛！”

“诶，照片怎麼沒有了？”

“……”

聲音不小，盡數都傳到了季舒揚耳中，他本就蒼白的臉色頓時更白了，腳步都有些虛浮。

辦公室離得不遠，幾步路的功夫就到了，季舒揚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捏緊了拳頭，在心中暗暗打氣。沒什麼的，不過是玩遊戲的大冒險而已，有什麼大不了的？

這樣一想，緊張得都快吐出來的心情頓時舒緩了一些，季舒揚沉默着敲敲門，聽到德育主任的回應之後，他輕輕擰開門把。

一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現在眼前，季舒揚還來不及驚訝，對方已經轉過頭，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又像不認識他似的，将頭扭了過去。

“是他嗎？”一道冷厲的聲音傳來，季舒揚下意識看過去，才發現辦公室的會客沙發上坐着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相貌堂堂，但是表情陰沉，一看就不好惹。

季舒揚還沒走進來，前方響起祁隽懶洋洋的嗓音：“不知道，記不得了。”

“祁隽！”中年男人被他這無所謂的态度刺激到了，猛地一拍沙發扶手，質問道，“你就是這麼跟長輩說話的嗎？！”

旁邊的德育主任朱志标見狀趕忙上前安撫：“祁總消消氣，小孩子嘛，不懂事，多教教就好了。”

有外人在場，祁擎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他冷哼一聲，淩厲的目光投向了剛走進來的季舒揚：“那照片上的人就是你？”

季舒揚還沒回答，祁隽已經上前一步，擋住了祁擎的視線，臉色同樣不好看：“我說過了，就是跟朋友們一起玩的大冒險而已，又喝了酒，哪裡記得清是誰？萬一是韓昊呢？”

祁擎見他這樣就知道另一個主角是季舒揚無疑了，他不動聲色地掃了眼祁隽，冷聲道：“我沒問你！”

然後起身走向季舒揚，帶着滿身壓迫，居高臨下地問道：“小同學，那照片上的是你嗎？”

在南中論壇上瘋傳的照片是一張接吻圖，兩個主角，一個站着，一個坐着，站着的那個從側臉輪廓和耳釘來判斷，是祁隽無疑，而坐着的那個，穿着校服、戴着眼鏡，與季舒揚十分相似，但因為頭是往鏡頭這邊歪着的，所以并不能十分确定。

正是那天他們在悅動時光KTV玩大冒險，祁隽吻上季舒揚時被偷拍的，至于偷拍的是誰，又是誰放上論壇的，就不知道了。但始作俑者顯然對兩人抱有極大惡意，标題都取得博人眼球：【南中校草居然是gay！ktv裡和鴨子激吻！】

這個帖子是半夜發的，因此管理員沒有及時發現，等陸陸續續被南中學生頂成熱帖，再删也來不及了，俨然成了今日校園的超級大八卦，畢竟祁隽本身就是個風雲人物，還是這麼桃色的新聞，衍生出來的帖子把論壇都屠版了。

gay、鴨子、激吻……高中生和上面任何一個詞語相連對學校來說都是重大事故，更何況全部連在一起？從發現開始，學校就立刻着手删帖，然後緊急聯系了祁隽的監護人，這才有了季舒揚過來時的一幕。

不過在他來之前，祁隽已經将情況交代清楚了，就是一場意外，喝醉了玩嗨了而已，他跟季舒揚沒有任何關系，季舒揚更不是什麼鴨子。

“祁總，這點我能作證，季舒揚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年年考第一，最近還在班級幫同學補習，不可能從事那種事情的！”一班班主任趙茜是個年輕女性，剛才一直坐在一旁沒有出聲，見季舒揚過來了，她趕忙走到他身旁，堅定地道，“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與其深究是不是季舒揚，不如查查到底是誰發的帖子，用詞這麼肮髒，居心叵測！”她說着，擡手在季舒揚肩上拍了拍。

季舒揚和祁隽有沒有别的關系她不清楚，她隻知道她的學生是個刻苦讀書、樂于助人的好孩子，根本不可能是什麼……鴨子！想到這個詞，趙茜都覺得髒了自己的大腦。

祁擎也不是傻子，這事顯然是有人針對祁隽，但他在意的不是這件事，而是——

前段時間，兩個月沒回家的祁隽突然回來了，他還以為是想開了不再因為弟弟跟他怄氣，哪知道人是回來了，卻不是為了一家團圓，而是說不要出國了。不出國？！問他為什麼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會闆着臉跟他反抗、叫嚣。

早就跟他說過不要搞什麼音樂，老老實實讀完書回公司曆練，非要彈他那個破吉他，不回家也要彈，他媽還瞞着幫他把深造的學校也聯系好了，他也無奈接受了。所有一切都辦妥了，現在又說不要出國？他當他在過家家嘛？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