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搖冒雪回了廣揚殿,一會兒在床上躺躺,一會兒又去次間暖炕上坐坐,來來回回總不得安生。
他不會以為我真厭惡他吧?
扶搖雙手拖腮撐在暖炕方桌上,向來明媚的臉上,現出憂愁——他不會不幫我批折子了吧,都怪祖母,好端端的,說什麼側夫。
想到此,一個念頭從心底升起,但如果讓宋少傅當側夫呢?
瞬間,扶搖又猛地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宋少傅那樣的人,隻怕看自己像看白癡一樣,怎麼可能喜歡她。
汪公公被殿下古怪神色吓到,以為殿下中了邪,琢磨着是不是要叫皇覺寺的高僧來驅邪祟,便見殿下大步出了廣揚殿。
庭院裡暖轎還沒走,扶搖快步下了丹墀,守在一旁的内侍忙掀開簾子。
汪公公抱住扶搖的鶴氅追出來,望見殿下進了轎,忙跑過來将鶴氅給扶搖披上,“殿下,外頭冷,快穿上。”
天上飄着棉絮大的雪花,青棠又将暖爐捧到扶搖手中。
扶搖接過,隻道:“去慈甯宮。”
獨自在廣揚殿隻會讓她胡思亂想,她得尋點兒事做,與其等父皇回來給安甯選驸馬,還不如自己現在就幫她選。
可是到慈甯宮,扶搖問安甯可有心儀之人時,她又搖頭,太妃在旁,也隻說不急。
“等安甯出降了,宮裡誰陪你玩兒,不急的,她是公主,晚兩年也不是大事。”太妃笑道。
扶搖倒甯願安甯離宮開府,這樣她出宮時,還能去她府上坐坐。
這些都是其次,說到底,是安甯到了該選驸馬的年紀了。
她才不聽太妃什麼晚兩年的鬼話,也就是父皇母後不在宮中,不然她早讓兩人下旨賜婚了,不過她這邊為安甯挑選好了,傳信給父皇,讓他在漠北傳旨回來也是一樣的。
扶搖不與太妃辯解,在正殿與太妃用過午膳後,回到安甯的東側殿。
一進屋,扶搖就審問起來:“真沒有?”
扶搖雙眸亮晶晶地鎖着她,把安甯看得臉紅起來。
“真沒有!”安甯不容置疑道。
扶搖心中湧起一陣失落。
若是安甯有意中人就好了,那樣她便能聽聽他們的故事,看看是否真如話本裡寫的那般,驚鴻一瞥,便叫人魂牽夢萦。
“既然沒有心儀之人,那我可幫你選了,謝九儀怎麼樣?出身名門,相貌出衆,正經科舉考出來的,也能與你談論詩詞。”
扶搖牽過安甯的手,仔細瞧着她道。
室内宮侍們垂頭不語,唯有魏嬷嬷在安甯身後,小聲喚道:“公主。”
安甯回頭,避開扶搖,警告地瞥了魏嬷嬷一眼,再回身時,隻對扶搖溫柔道:“你前朝那麼多事要忙,我這邊還是聽太妃的吧。”
扶搖蹙眉,安甯一向尊敬太妃,太妃喜禮佛,安甯便每日抄寫佛經供奉,扶搖有時也無法理解,安甯太聽話了,一點兒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女孩子。
扶搖歎了口氣,隻道:“行吧,你自己要聽太妃安排,那我就不管了。”
安甯垂下眼簾,默不作聲。
氣氛忽然怪異起來,扶搖轉身想坐到暖炕上去,餘光瞥見魏嬷嬷眼含焦急,欲言又止的神色。
扶搖微怔,又仔細瞧安甯,她低垂的眉眼,仿佛有種戚戚的傷懷。
扶搖蹙眉,想到她定有事瞞着自己。
按扶搖的做派,瞧出問題,肯定當即發作,但今日卻耐着性子,想着單獨叫魏嬷嬷問話。
翌日下午,扶搖在文淵閣上了課,徑直回了廣揚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