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哥跟在盛煜身後,揮手讓保镖和辦公大樓的保安阻隔開吃瓜群衆的鏡頭。
小熊哥跑得氣喘籲籲卻也追不上自家藝人的大長腿。
他趕來時,剛才還叫嚣着的時建國已經摔飛在地上開始碰瓷了。
雖然小熊哥剛在一邊旁觀的時候,心底也恨不得親自上陣教訓這老東西。
但這也不代表盛煜能當着這麼多人直接踹他一腳吧!
小熊哥緩了口氣,頗無奈地瞥盛煜一眼。
收了長腿,盛煜又是那副神思倦怠的樣子。
隻是帽檐和碎發雙重遮擋下的眼神有意無意地落到林拾星身上。
陸心正在同事的幫助下把林拾星背到背上,關心則亂,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把林拾星送醫院,就連道謝都忘了。
更是沒注意到盛煜的眼神。
直到盛煜伸出手,嗓音低得透啞,“我來吧。”
盛煜伸手要抱暈過去的林拾星,卻被終于察覺到盛煜存在的陸心推開,“讓開!”
陸心說得幹脆,背着林拾星就往前沖,身形不經意地一躲,正好避開了盛煜的手。
那雙幹燥、修長,在室内自然光照射下微微泛白的大掌不尴不尬地懸在空氣中。
偏偏盛煜這一向說什麼就要做什麼,隻要是他的想法就沒人能阻止的性子,也沒再勉強。
盛煜垂下手,随着胸膛的劇烈起伏垂到身側。
帽檐再壓低,叫人看不清光影下,盛煜的唇角扯出一抹嘲弄的笑意。
小熊哥在心中恨鐵不成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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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今天來繁星娛樂是為了談并購的事情,誰知剛到公司門口,就聽見裡面一陣喧鬧。
盛煜從不多管閑事。
前台把兩人安排在待客室,兩人就待在裡面喝茶。
茶涼了兩三次,裡面模糊的吵嚷聲卻沒停下半分。
盛煜倒是有定性,兀自又給自己添了半杯茶,指尖夾住那古拙的茶杯打量茶面上的浮光。
他鐵了心今天要把事情談下來,不僅親自出面,平時最恨浪費時間的人還耐下了性子。
小熊哥在一邊嗑瓜子踱步,伸脖子張望外面的動靜。
一群人烏泱泱地從陸心的辦公室拉扯到了大廳,小熊哥也終于聽清了事情的原委。
小熊哥聽了幾句,一雙眼瞪得圓溜,“我去……裡面的好像是時星他爸!”
聽見那個名字,盛煜舉杯的動作一頓,眼神幽幽地落向玻璃門外。
茶水随他起身的動作晃蕩着差點滿溢。
林拾星的身影先一步出現。
——“時建國你重男輕女,家暴成性,在家裡除了當大爺就是打人。你TM狠起來連你媽的棺材錢都敢偷!”
——“時星十八歲就和你斷絕了父女關系,這些年你沒問過一句,沒給過一毛錢……”
小姑娘的嗓音輕顫,叫人好像能窺見她生命中曾經的絕望落地生根肆意瘋長,沙啞喑啞地悲鳴。
小熊哥連瓜子都忘了啃,扭過頭問盛煜,“……這林拾星和時星認識啊?”
小熊哥扭過頭看見盛煜的手一抖,清澈的茶水滾落了一身。
盛煜眼尾猩紅,攀附着青紫血管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牙關咬緊,在咬肌突出淋漓之際起身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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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心的圍觀群衆提前幫按了電梯,陸心背着林拾星一路通暢下到了地下停車場。
容納幾十家公司的辦公大樓停車場建了三層。
陸心今早來遲,車子停得遠,她又實在不敢停,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隻能硬着頭皮往車子跑。
陸心隻有一米五幾,原本就比從前的時星矮,更别提現在的林拾星這副身體快有一米七。
林拾星那雙大長腿背在陸心背上根本無處安放,陸心每走幾步都必須停下來把林拾星往上面摟一把。
就這麼颠了幾次,林拾星都迷迷糊糊地醒了,她笑了一陣,用虛弱的聲音道,“心心,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你能走個屁!”陸心的尾音帶着哭腔,不管林拾星再怎麼掙紮,她隻兀自背着林拾星往前面跑。
林拾星也就不掙紮了。
她知道,陸心是害怕,是遺憾。
時星離開的這段時間,陸心沒有一天是不後悔的。
如果那天沒讓時星自己出去,如果那天得到消息的她能跑得再快一點。
時星會不會就能活下來?
一想起往事,陸心忍不住又開始傷心,淚水順着她的臉頰大顆大顆地墜在地上。
林拾星的雙手垂在她的胸前,指尖觸到微涼的水珠。
林拾星扯出一抹笑,插科打诨,“喂,陸心,我的遺産都給你了,你是不是該叫我媽媽?”
“你滾啊!”陸心沒忍住破涕為笑。
地下車庫的燈光幽微,灰塵裡夾雜着汽油的味道。
前方的一切好像是那麼清晰,又像全都模糊在未知裡。
兩人默了片刻,陸心顫抖的聲音打破幽靜,“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不是那些……”
“我知道。”林拾星打斷她的話。
因為——我的朋友。
你是我親自挑選的家人啊。
她垂下眼簾,鼻間是陸心慣用洗發水的味道,清甜又熟悉,叫她迷迷糊糊地覺得一切都沒有發生過變化。
一個多月來,這是她的靈魂第一次真正放松下來。
她拿鼻尖蹭了蹭陸心的發絲,腦袋一垂又迷迷糊糊地閉上疲憊的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