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四方方的大院裡,穿着白衣的中年女人匆匆忙忙穿過中庭,用力拍響了一扇門。她用的力氣很大,結實的木門都被她拍得猛烈搖晃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能倒下。
幾秒鐘後,木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張憔悴的臉出現在門後。還沒等他開口,女人就自顧自的罵了起來。
“呂天保,你賠我兒子命來!你個挨千刀的狗東西,看你招回來個什麼——”
“士升死了?”名為呂天保的男人表情一變,焦急地打斷了她的話。
“你還有臉提士升的名字?”女人的聲音越發尖銳,“是!他死了!牌子都成兩截了!像你那好兒子一樣!”
呂天保的臉頓時變得刹白,一種混雜着恐懼、悔恨與憎惡的情緒爬上他的眼睛。他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膀,帶着紅血絲的眼珠快要跌出眼眶。
“你是怎麼知道的?”他咽了口口水,像個彷徨的野獸,“是不是菩薩跟你說話了?是不是?!”
女人被他吓得不清一時之間連自己的滿腔怒火都全數忘記,哆哆嗦嗦地指向了外廳:“菩,菩薩沒說話,是兩個外鄉人告訴我的,一男一女。他們說是士升的工友……”
呂天保猛然将她松開,額頭上冷汗漣漣,手指開始不自覺地絞緊。女人驚疑不定地看着他,半晌都不敢伸手去碰。
“都是你,你說可以求多些的,我聽了你的話才和菩薩說——”
“那是你貪得無厭!”呂天保用力瞪着她,“我們都貪得無厭!現在倒好,菩薩來收報酬了!”
說完,呂天保直接越過她,直直走向了接待客人的外廳。胸前的半截木牌伴随着他的動作搖晃,上面用朱砂寫的名字早已模糊不清。
他用顫抖的手将門推開——沙發上,兩個陌生的年輕人同時擡起頭向他看來,眼瞳在光線下如同黑沉的墨水。
心頭的慌張忽然被茫然所代替,呂天保睜大眼睛:“你們是……”
“終于等到了。”坐在右側的長發女人慢條絲理地從口袋裡掏出一包粉末。
而左側的黑發青年則凝視着他的臉,淡淡地說道:“念念,動手。”
下一秒,身後的門轟然合攏。
……
“名字?”
“呂天保。”
“呂明遠是你的誰?”
“我的兒子。”
封閉的空間裡,中年男人目光呆滞地站在茶幾,一闆一眼地回答着沙發上的兩人的問題。漂浮在半空中的泥偶在黑發青年的後頸處忙得團團轉,恨不得自己變成一塊特效藥貼上去。
林書渝把思慮過度的老闆按下去,強行讓自己忽略掉後頸的刺痛,接着問道:“你知道呂明遠的真正死因,對嗎?”
當年,興成大酒店的案子鬧得轟轟烈烈,如果沒有家屬默許,冷處理不會這麼順利。
呂天保的表情變得扭曲起來,生理上的恐懼與藥物的強驅動力撞在一起,讓他嘴唇劇烈地顫抖起來:“我知道……是因為菩薩想把明遠收回去,我們不願意……菩薩發怒了,它發怒了,要把賜給我們的東西一個個收回去!”
他打了個哆嗦,抱着頭蹲下來,嘴裡不住念叨着:“菩薩息怒,都是我們一時糊塗……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林書渝聽着他颠三倒四的話,有些無奈地看向了孟山慈。方才還在翻呂家家譜的藥人女歎了口氣,抽出匕首抵到男人的胸口前。抖得像篩子似的男人頓時僵住了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冷靜下來了?”孟山慈蹲下,用匕首側邊拍了拍他的臉頰,“想清楚點,這裡沒有人會殺你。”
頭骨陷下去一半的鬼嬰搖搖晃晃地爬上青年的腿,捏着他白皙的手指玩。呂天保的眼球惶恐地滾動,跟随着鬼嬰的全套動作。
孟山慈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恍然大悟,貼心地補上了一句:“這裡的鬼也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