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對,光看那寄生在無頭屍裡的鬼嬰就知道不會是什麼正派神仙所為。
“說是神或許還擡舉了祂們,不過是騙了點香火的精怪,頂着副菩薩樣淨幹些傷天害理的事。”泥偶落到他的肩頭,線條組成的嘴變成一個向下的半圓形,“回頭我讓主魂查查委托人的底細,這明顯不是簡單的調查任務。”
面面也跟着低吼了幾聲,臉上滿是憤懑。林書渝安撫性地揉了揉狗頭,走向了自家姐姐的皮……的碎片。
銅鏡已然一片斑駁,失去了行動力的皮化為了柔軟的布料。林書渝拎起來比劃了一下,在發現這幾塊碎布加起來還沒手掌大之後又默默放下了。
“工作室有據點嗎?”林書渝試圖垂死掙紮,帶着些許期盼問道,“我覺得我可以暫住一晚。”
“很遺憾,由于工作室的工作時間、内容都極其多變,再考慮到各位員工對自由度的追求——沒有。”泥偶笑嘻嘻地打破了他的期盼。
黑發青年肉眼可見的心情低落下來,憂愁地歎了口氣。泥偶拍了拍他的肩膀:“不過,我有一個提議,你要不要聽一下?”
林書渝看向他,眼裡又染上了幾抹希望。
泥偶飛向門口,在昏暗的走廊前晃了晃:“你把無頭屍帶回去,就說是自己的戰利品。這樣一來,你姐姐的自豪感一定可以壓過怒火!”
林書渝做了個深呼吸,到底沒有把白眼翻出來。但這也提醒了他有件事還急需驗證,便順着泥偶的話走向了走廊。
“無頭屍呢?”
一分鐘後,在人面狗的帶領下,林書渝見到了無頭屍的殘骸。原先就缺三漏四的幹枯屍體這下變成了七零八落,兩條手臂現在隻剩下半隻,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饒是看過許多大場面的林書渝都忍不住默然半晌:“……這也太凄涼了。”
不過也是,兩個全憑本能行動的怪物也不可能打得多文雅。
比起飛到不知哪去的四肢,無頭屍的軀體還算完好。林書渝用一根手指挑開黑黃相間的破布,定定地看着那被破了個大口的腹部。
從心口往下的位置開始撕裂,一直蔓延到下腹位置;邊緣有明顯的撕裂痕迹,暫時無法辨别是從内部還是外部施力……
手機的光線靠近,将空蕩蕩的内腔照得一清二楚。林書渝向後伸出手,人面狗頓時心領神會地将一根木條放到了他手裡。
腐肉被攪動的粘膩聲音響起,證實完自己心中的猜想,林書渝頗為嫌棄地甩了甩木條上的污漬,說出了結論:“右腹有一條明顯的切割痕迹,看邊緣位置的顔色與形狀,應該是一年前被利器割開的。”
算算日子,居然真的符合十月懷胎的規律……
“誰會讓一具屍體孕育鬼嬰?”林書渝喃喃自語,“真是奇怪……”
視線上移,在那隻剩半截的脖子映入眼簾時,林書渝一怔,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張照片——被蒙上白布、端放在桌上,卻無故失蹤的頭顱。
下一秒,在泥偶與人面狗震驚的注視下,黑發青年一邊沉思着一邊将頭向無頭屍的腹腔靠近,額頭幾乎要和那些脹液陳血混雜在一起的腐肉貼上。
“汪!”人面狗直接被吓出了一聲極為響亮的标準狗叫,飛撲上去死死咬住了林書渝的後頸,把人硬生生扯了起來。
林書渝一臉茫然地扭頭:“面面?怎麼了?”
面面不語,隻是相當倔強地不松嘴。
“什麼怎麼了?你不記得你剛剛在做什麼了?”泥偶還沒從方才的震撼一幕裡回過神來,尾音都在顫抖。
對上兩雙寫滿了震驚與不認同的眼睛,林書渝這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的動作在正常人眼裡似乎是有些難以接受,便恍然大悟般“啊”了一聲。
“不好意思,但這裡也沒别的測量工具了。”
再說了,直接把相同的東西放上去比劃也更方便準确點。
泥偶一時失語,過了好一會才能把話接下去:“那你就不能拿個東西當對照物嗎?非要拿自己的頭去碰髒東西?”
林書渝思索片刻,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拿起了一旁的消防斧,将手柄舉到與下巴齊平的位置。
“你說得對,這樣也……”
“咣當!”
油桶倒下的巨響從樓梯口處轉來,在無頭屍前的三個生物同時轉過頭去,對上了一張驚慌失措的臉。穿着白襯衫的文弱男人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默默朝門後挪了兩步。
“打,打擾了。”
他幹笑着,視線在無頭屍、人面狗、飛在半空的泥偶和黑發青年沾着碎肉的斧頭之間快速閃動,聲音越來越虛弱。
“您繼續,繼續,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