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交完錢走了,是一對多年的老夫妻恩怨已久,經濟糾紛家庭财産什麼的,鬧半天。”李叔說得頭疼扶着額。
“李叔今天謝謝你了,等我爸好了登門感謝。”楊葵看着他說。
“客氣,我和你爸多年的交情,年輕時他還幫過我忙,是應該的。”李叔擺擺手說。
“那李叔你先回去休息,這裡就交給我了。”楊葵說完送李叔下樓。
往回走的路上,楊葵感覺沒之前慌張,她打電話通知了爺爺奶奶,通知了周航他們家,卻猶豫着要不要通知徐彤。
開始接觸律師後,楊葵才明白女性在家庭中的地位,更不用說離婚後的情況。
她一臉憂愁盯着外面黑下來的天空,寂靜又詭異。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前面就是病房,躺着昏迷快一天的老楊。
她想起來小時候生病老楊和徐彤帶她住院,每次都會在她快康複時遞上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對他們家來說,是信念是忠誠。
老楊當初僅憑一束向日葵追到徐彤,打遍周圍追求者。
隻要有愛,就有力量。
但結局顯而易見,随着外婆的去世,神聖的向日葵似乎也失去了象征。
“想什麼,這麼入迷?”謝亦龍打斷她的思維,揉着她臉頰說。
“你說我,要不要通知我媽,但他們已經離婚了。”楊葵糾結着最終還是說出來。
“為什麼不通知,她是你媽媽以前也是一位妻子,你隻是尊重地通知她一聲,來不來就看她是如何考慮的。”謝亦龍溫柔地看着她說。
楊葵愣住,被他一雙眼睛盯着忘了周圍的黑暗。那雙眼仿佛會說話,帶着她度過困境。
“謝謝你,龍哥。”楊葵握着手機來到樓道上。
樓道上散發着綠色的光芒,四下空無一人,微弱的燈明晃晃挂在頭頂,乍一看挺吓人的。
回聲一陣陣傳來,刺激着楊葵的耳膜,她死盯着手機屏幕,等待接通。
“葵葵,想媽媽了嗎?這麼久才打電話過來。”徐彤的聲音傳來。
她是你媽媽以前也是一位妻子。
楊葵下意識想起這句話,鼻子微微發酸帶着哭腔說,“嗯,媽。你最近過得怎麼樣,身體好些沒。”
她總是明知故問,徐彤傷的是心傷怎麼可能這麼快好。
“葵葵你怎麼了,在哭嗎?跟媽媽說說發生什麼了。”徐彤關切地問。
她按下靜音,她不想讓徐彤發現她在哭,也不想因為這樣去要求徐彤什麼。
“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跟媽媽說說不行嗎?我是你媽,能為你分擔一份。”徐彤的聲音再次傳來。
楊葵緩了兩分鐘,也聽徐彤說了兩分鐘。扯着幹裂的嘴唇說,“媽,我爸今天出車禍了,在人民醫院不過問題不大,我想想還是通知你一聲。”
對面沉默一陣。
“你要是不方便也可以不用來,我知道你在裝修老房子,不好趕過來。”楊葵替她把話說完。
“我……隻能後天趕到,最近的票不好賣。葵葵,沒吓到你吧,你通知爺爺奶奶沒,他們明天就能趕到,不要害怕。”
“我通知他們了,你放心,我不害怕的。”楊葵搖搖頭說,才發現她看不到。
“葵葵最棒了,那我們後天見面。”
“嗯。”楊葵沒及時走,站在樓道裡看窗戶外面,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很久,楊葵感覺站到腿發酸,收回視線朝外走。
她擦了一把臉,什麼也沒有,擡頭時看到靠在牆上的謝亦龍。
“龍哥?”楊葵發現自己的聲音非常沙啞,被驚了一下。
謝亦龍一早跟着她過來,就靠在牆上等她。
“嗯?”
他挑着眉看她,好笑着看她發紅的眼眶,才發現這人平常裡看着清冷,實則稍微招惹就滿臉通紅。
像隻小兔子一樣。
他最終沒忍住把人扯到樓道上,抵着人說,“打個電話,就哭成這樣,啧。”
楊葵哪是柔軟的兔子,她是會咬人的兔子,不甘示弱道,“瞧把你嘚瑟的,一點龍哥的風範都沒有。”
“龍哥的風範?話說你還沒賠我損失費。”謝亦龍笑着說。
心知肚明的楊葵看着他,嘴硬道,“不是早賠你了嗎,怎麼還賴賬。”“?”
“請你坐海盜船的時候,門票都是我買的。”楊葵偏過頭說。
謝亦龍須臾間哭笑不得,捏着她下巴道,“我後來轉錢給你的,嫌少了?”
“不是,咱們能不能出去說話,這裡不太好。”楊葵看眼剛路過的身影,不自然道。
“哦。”
謝亦龍沒把人放開,隻是很輕地吻她下。
楊葵剛開始拒絕,最後便與他糾纏在一塊。
兩人缱绻着,相互抵着牙齒,像一場暴風雨的來襲,狠狠淋濕對方。
謝亦龍接了電話,下樓去拿外賣。
楊葵瞧着一望無際的走廊,人越來越少,值班的護士關掉一半燈。
她希望老楊早日康複,平平安安的。
謝亦龍把外賣遞給她,點了漢堡和炸雞。
“龍哥,感覺你和你媽媽相處得很好。”楊葵咬着漢堡問。
“我媽她不像我爸那樣嚴厲,她思想太超前了,也許是年輕那會太張揚吧,嫁了我爸這麼個悶葫蘆。”謝亦龍喝口可樂道。
“感覺他們很幸福,性格上就很互補。”楊葵說道。
“是吧,周圍的親戚也是這麼說,不過他們倒是很少吵架。”謝亦龍把調料放在炸雞上,撕開包裝袋把手套遞給她。
楊葵接過,笑着說,“你晚上要回去嗎?”
“我留下來陪你,周航他們已經回家了。”謝亦龍看着她說。
晚些的走廊上,萬籁俱寂。走廊的盡頭坐着一對情侶,女方靠在男方懷裡,睡得一臉踏實。
值夜班的護士上完廁所回來,忍不住看了又看。
這大概就是愛情的具象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