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葵是被周圍吵醒的，她揉着發酸的脖子，沒看見謝亦龍，猜想他應該是買早餐。

她到洗手台前洗了把臉，看着眼底淡淡的黑眼圈，臉色不是很好。頭部傳來一陣刺疼，胸口有些悶，她最終沒忍住打電話給周航。

今天的天氣不是很好，外面陰沉沉地壓着一片烏雲，溫度跟着降下來，但還是像裹在大氣球裡，一陣悶熱。

沒多久，撕開烏雲雨點傾盆而下，幹燥的地面頓時被淋濕。

謝亦龍趁沒下大之前跑回來，滴滴雨水落在身上冰得他一哆嗦，然而懷裡的早餐散發着熱氣。

他來到病房前沒看見楊葵，有些焦慮地打她電話。

“龍哥。”楊葵握着手機在背後喊他。

“你去哪兒了。”謝亦龍看她臉色很差，皺着眉頭說。

“我……剛剛去了洗手台，洗了把臉。”楊葵湊近他說，鼻尖裡全是熟悉的薰衣草味。

謝亦龍把早餐放在椅子上，打開包裝袋拿起豆漿遞給她。

“我……有件事想告訴你。”楊葵接過熱乎乎的豆漿，低着頭沒去看他。

“說吧，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說。”謝亦龍點點頭坐在椅子上，擡頭看她。

楊葵心裡很糾結，但還是挨着他坐下，“你先說吧。”

“我本來想好我們去我家看爺爺的，但楊叔現在發生這樣的事，明天隻能我自己去，等我處理那邊的事再過來，怎麼樣？”謝亦龍一口氣說完，留給她思考的時間。

“可以。”楊葵咬着吸管回答，語氣裡有幾分不舍。

“你不是有事要跟我說嗎？”謝亦龍問她。

楊葵搖搖頭，“沒有，我也是打算說不能陪你過去了。”

謝亦龍還是覺得哪裡怪怪的，比如她的臉色真的很差，一股說不上來的距離感。就好像她在刻意遠離他，對他很冷淡。

他真的不明白，人的情緒怎麼能轉變得這麼快。

沒多久，楊葵的爺爺奶奶和周航他們一家趕來，衆人提了很多水果和鮮花什麼的，都集中在病房裡吵鬧。

護士看不下去趕來囑咐他們，病人需要休息，他們才安靜下來。

謝亦龍在病房裡看了一圈，随後來到樓道裡看了下，就是沒找到楊葵。怎麼就一轉眼的工夫，她就不在了。

不隻她不在，連跟着過來的周航也不在。

“帥哥，你找你女朋友嗎？”剛剛那個護士走回來，問他。

“你知道她在哪裡嗎？”謝亦龍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盯着她。

“他們在電梯那。”護士指着前面的入口，電梯那裡有一片空出來的地方，而且人很少。

謝亦龍往前走，在左手邊看見他們。

楊葵手裡拿着一個瓶子背對着他，低着頭與周航竊竊私語。

剛好旁邊有位男生走進去按下電梯，吸引了周航注意力，他擡頭看見了前方的人。

“龍？”

楊葵明顯僵硬一下，看着外面早已不下雨的天空，眼神有幾分迷惘。

三人就這麼杵在原地，誰也沒有打破這氛圍。

謝亦龍最終動容，走上前盯着她，“怎麼在這，也不喊我一聲。”

“是這樣的，葵說她在裡面待着悶，就出來透透氣。”周航說到後面聲音變小了，看他眼神越來越吓人。

他一直看她，連一絲微表情都觀察得仔仔細細。

“沒事的話，我進去了。”楊葵到最後都沒看他一眼，說完朝着病房走去。

謝亦龍抓住周航，看她漸漸走完。

“說吧，她發生什麼事了，手裡拿的瓶子是什麼。”謝亦龍冷聲問他。

周航表示真的很冤，他才剛來知道些什麼啊！

“她手裡拿的是維生素，至于發生什麼我不知道。”周航掙脫着說。

“真的？”

“難道還是煮的嗎？”周航咽了下口水，離開了電梯。

周航父母沒待多久便離開，楊葵把他們送到樓下，順帶把周航留下。

“我都要脫離這裡，你幹嘛喊我上去，自己的事不會親自跟他說嗎？”周航小聲嘀咕着。

“我打算晚些時候告訴他。”楊葵很輕地說一聲。

“哎，我這苦命的兄弟啊！”周航調侃一下，看着上升的數字說。

楊葵來到病房，看見爺爺奶奶在照顧老楊，默默把門關上，站在走廊上看着他們。

下午時，來了許多老楊的同事，他們成群結隊來看望，待了沒多久就離開。

楊葵看着慢慢黑下來的天空，沒忍住離開走廊。

她來到樓道裡，向門口看了一眼，拿出瓶子裡的藥塞入嘴巴裡。

等她再次轉身時，門口早已站着謝亦龍。

他就這麼冷靜站在那裡，沒情緒地看着瓶子上的字，“這就是所謂的維生素？”

樓道裡的窗戶沒關露出一條縫，晚風吹來帶着一股熱意，讓楊葵全身冒着熱汗。

“我其實不想瞞你的。”楊葵擠出一絲笑容說。

樓上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眼神疑惑地看着他們，朝着門口走進去。

“我早上的時候就想告訴你，但一直糾結于怎麼開口。”楊葵在他的注視下說完這句話，簡直如鲠在喉。

“現在就可以說吧。”謝亦龍皺着眉思考她的話。

他之前還天真以為，她想說的和他想說的是同一個問題。

楊葵張了張嘴，喉嚨就像被人狠狠扼住一樣，最後變得沉默不語。

“不想說嗎？”謝亦龍嘴角慢慢浮起一絲譏笑，長睫垂下來打量她。

這在楊葵眼裡來說，充滿了諷刺意味并且深深戳中她的心髒。

“我記得那年是升高中的時期，我被檢查得出了抑郁症。”楊葵觀察他的表情說。

剛好那時老楊和徐彤已經離婚，加上外婆的去世，一時間對她的打擊很大，導緻有段時間她食欲缺乏，精神恍惚，尋求輕生。

老楊日日服用安神藥才能入眠，時間久了他才發現楊葵的狀态比他還嚴重。

他帶着楊葵去醫院看病吃藥，可是又不同别人的那樣吃完藥就能好，她病的是心。

看着楊葵日漸消瘦的臉龐，老楊被折磨得不成樣子，帶她把醫生換了又換。

這世界上，唯有心病者，方能自救，别人愛莫能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