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銘珂遙遙瞥見了厲寒霆的身影,當即愣了一下,随後濃重的殺意湧上心頭。
這就是……所謂天道選中的人?氣運之子?
之前他對厲寒霆也有敵意、有恨意,但從沒有這麼失控過,就好像他存活于世的唯一意義就是殺了他。
他緩緩舉起手中重劍,下一刻,劍靈随主人一同殺了出去,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血霧未散,兩人已過數百招。
另一頭,近些日子一直在魔宮中待着的時一今天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就是坐立難安的不舒服,心口發慌,總感覺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似的。
他是有些迷信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的,在現代社會的時候并不明顯,在如今這個世界中,他發現自己這種沒來由的感覺簡直準得驚人。
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重,他開始祈禱陸銘珂能早一些回來。
又硬撐了一會兒,時一實在是有些坐不住了,這些日子陸銘珂一直不願讓他出門,獨占欲是一個原因,更多還是因為魔域實在危險。時一雖然順從地沒有出門,但他并不認為遇到危險他自己一點都應付不了。
一直坐以待斃也不是他的風格。
他順從本心出了殿門。魔宮守衛不少,卻沒人敢實實在在地攔住他和他動手,時一就這樣暢通無阻地出了魔宮,另一頭的陸銘珂也同步接到了消息。
和時一相關的信息讓他從殺紅了眼的狀态中短暫地清醒過來,兩道靈流碰撞出強大的能量,兩人瞬間被彈開。陸銘珂粗喘着氣擦掉了唇邊的血,厲寒霆的臉色也明顯發白。
“這些日子又有進益了?不錯。”
“承讓。”
“魔域交戰,并未幹擾人界,你摻和進來,就不怕衆口铄金?”陸銘珂嘲弄道:“厲長老,到時候你道貌岸然的皮可就沒啦!”
“我道貌岸然?我來此,就是為了誅殺你個魔頭!”厲寒霆一襲白袍立于屍山血海之中,狂風獵獵,風沙揚起,昏黃的、裹挾着血腥味的風沙中,隻餘一線清亮的劍光。
時一帶着幾個魔将一路有驚無險地趕到這裡,正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陸銘珂,你陰險狡詐、濫殺無辜,擅自改動宗門大比秘境害得同門自相殘殺一宗罪,屠戮有翼族滿族二宗罪。”威壓自厲寒霆所在之處蔓延開來,他擡眼,毫不掩飾眼中的輕蔑:
“你身上背負着多少枉死的性命?我可冤枉了你?”
時一都聽傻了,宗門大比……是他想的那個大比嗎?還有,有翼族……是那個栖鳳山的有翼族?他們全族都沒了?
是……時一的目光猛地轉向陸銘珂。也不知道他眼力怎麼那麼好,隔着風沙,兩人的目光還輕輕地碰了一下。
陸銘珂搖頭笑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厲寒霆冷笑:“欲加之罪?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話音未落,強大的威壓鋪天蓋地席卷而來,時一的心髒怦怦跳,他感受到了自己與那股力量的鍊接——那是劇情的力量。
或者說,在這裡,這就是天命的力量。
時一畢竟與這股力量一脈相承,受到的影響很小,可陸銘珂就不一樣了。威壓幾乎是頃刻間壓碎了他的護體罩,接着他膝蓋一軟,竟是直接被壓得半跪了下來,嘔出一口血。
“陸棄!”時一不管不顧地沖上前去,一片混亂之中也沒人顧得上他。乍一見到時一的身影,厲寒霆心中一驚,威壓霎時減弱了一點。
“别過來!”陸銘珂一抹嘴邊的血,再擡眼,眼眸深處浮現起不詳的暗紅。
他還想再說什麼,可就在這時,仿佛受到什麼感召似的,他的理智一寸寸崩塌,體内分明已經可以控制得很好的天魔血脈開始蠢蠢欲動、喧嚣、然後沸騰。
時一離他太近了,驟然爆發的靈流将他幾乎推出十米遠,他就地打了個滾,勉強撐起身體站起來,看向陸銘珂。
他好像已經完全不認識人了,濃黑的魔氣在他身邊環伺,與厲寒霆那股溝通天地的力量激烈對抗着,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平衡。
“……陸棄……”
陸銘珂充耳不聞,他暗紅色的、失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厲寒霆,突然抽搐似的歪了一下頭,蒼白的臉上浮現出青黑色的紋路。
整個魔域的魔氣猶如百川歸海彙集到此處,陸銘珂以身為引,以此來與厲寒霆的天命之力做對抗。
山河動蕩,天地變色,厲寒霆大概也沒想到陸銘珂這麼豁得出來,一時有些抵抗不住,内府巨震,受傷不輕。
表面上看起來占盡上風的陸銘珂同樣狀态不佳。如今他的臉上全是虬結的黑色紋路,一眼看上去像剛從墳墓中爬出來的屍體,幾乎是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他是以身體為容器來吸引魔氣的。誠然,他是天魔血脈,有得天獨厚的優勢,但他畢竟隻有一半的天魔血脈。
漸漸的,那些紋路處開始滲出鮮血,場面看上去更加驚悚,時一看得心驚膽戰,他強忍着内心的恐懼,還在試圖走上前去:
“陸棄,我是時一……你醒醒,我是時一啊……”
在無人在意到的角落,冥朱以修為和性命織就的天羅地網已成。眼見雙方都身負重傷,時機成熟,她素手一揮——
收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