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鶴星宙先是問我是否知道總電閘的位置,見我在黑暗中混亂指不明方向,他提議我們先到辦公區域找找看。
尋找總電閘的這一路背對着電梯間的燈,沒有一點亮光指引,我實在辨不明方向。鶴星宙在前面聽着身後“劈裡乓啷”,不是垃圾桶歪了就是拖把倒了的聲音,實在沒忍住停了步子,然後就是一個身子結結實實地撞上後背又被彈坐在地的悶聲。
「這一下摔得不輕啊。」鶴星宙心裡暗自嘟囔,轉過身想伸手扶,瞧見她苦着臉揉着屁股,沒來由地覺得特别好笑,「好在她應該是夜盲吧,也看不清我的表情。」
黑暗中我聽到鶴星宙蹲下身子問我:“你沒事吧?很疼麼?”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我很明顯地聽到,他又在憋笑!
“為了你的安全,還有……”鶴星宙可能是環視了四周一圈,“辦公用品的安全,燈亮之前拉上我的外套。”
我往前扒拉着手找外套角,他隔着衣服把住我的手腕觸到外套的流蘇。我就聽話地跟着他的腳步,沒走幾步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住,踉跄着穩了身子就發現……手裡這是什麼?
“呃……”我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我是把他外套上的流蘇扯掉了麼?
鶴星宙察覺哪裡不太對,回過頭看到我手裡舉着流蘇布,但眼睛對不起焦的傻到家系列表情,終于忍不住“哈哈哈”放聲大笑。
“這、我……”我實在想不到什麼好的措辭,立馬鞠了個九十度标準躬,“對不起!”
“沒事,哈哈哈……”他還在肆無忌憚地笑,“賠就可以了。”
我特想打自己不知輕重的手:“很貴的吧……但我一定賠!”
他一邊努力忍着笑,一邊伸手把我的手放到他的另一隻手腕上:“這回握住了,不許摔了。”
鶴星宙的手腕隔着外套仍然能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慢慢散發又悄悄傳遞的溫暖。
跟着鶴星宙的方向,我們幾乎走遍了整個辦公區域,終于在角落裡的一面牆上找到了總電閘。他打開不知道什麼時候順勢拿起的手電筒,照亮了電閘蓋。
“诶?手電筒。”我另一隻手撓頭,“你怎麼……”
鶴星宙專注地研究着電閘開關:“這點光亮,阻止不了你摔到。”
鶴星宙OS:那我幹嘛要把它藏起來?想不明白想不明白……
看着鶴星宙腦袋都快伸進去的樣子,我也把腦袋探進這個像是個大盒子的總電閘。
“你進來幹嘛?”鶴星宙在右邊向左轉了頭。
“我來幫你找找嘛。”我在左邊向右轉了頭。
手電筒的光不晃不滅,正正好好照亮了這個空間,和他(她)的臉。
我就這麼順着光的方向望過去——
原來,他的眼睛裡才是璀璨的滿滿碎鑽。
鶴星宙就這麼逆着光的方向望過去——
原來,沒有星星沒有月的夜,是真的很漂亮。
鶴星宙一時沒握住的手電筒不知道碰到哪個鍵,七層的燈全部亮了起來。兩人回了神從“盒子”裡面出來,看着終于恢複如常的燈,一齊松了口氣。
我露着笑容想對他說些什麼,然後在燈光之下馬上就捕捉到我抓着他手腕停住的姿勢,趕忙我就松了手,有些抱歉地低着頭。
“你,”鶴星宙見我不肯擡頭,“你還加班麼?”
“不、不加了。”我連忙擺手,“剛才停電後才發現,整個公司就剩我一個人了。不太敢待了……”
“那我送你回家吧。”
“好、好啊。”
四十六
十一點多的北京街頭,有人、有車,但喧鬧仿佛被隔開了那麼段距離。風也來得穩了許多,像是一節旋律,不高亢也不悲壯,就隻是一小節旋律,舒服得很。
他踩着平緩的步子,走得并不快。影子在他身後拉得老長,我悄悄擡頭隻看到他的直角肩,就被發現了目光,趕忙心虛地又擺正眼神。
他歪過頭看着我越來越低的下巴,悠悠道:“你想說什麼?可以直接問我。”
“你……”我竟然真的眼神不飄散地接住了他的目光,“這麼晚,你怎麼會來公司的?”
“我啊,”鶴星宙轉着眼睛,尋找不突兀的回答:“我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誰能讓後勤部的人傷腦筋。”
正當我遲了動作反應這句話時,路燈下和幾年前一模一樣的身影停住腳叫我:“跟上啊。”
我跑了兩步到他身邊,清亮又幹淨的聲音響在耳邊。
“以後有什麼想說的,都可以講,我會認真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