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鶴星宙起身打算結賬的時候，看見折了回來的元姐正在櫃台前盯着他看。

鶴星宙有些不自在地揣手，然後問着：“元姐，你怎麼回來了？”

“我出門後發現，今天我是開車來的。”元姐半握拳敲着額頭，“我怎麼給忘了，還喝了酒……沒辦法了，你開車送我回去。”

“奧，好。”鶴星宙順從地點點頭。

車子開在二環的立交橋上，元茗青感覺那酒還是蠻有後勁的，瞄了一眼專注開車的人：“你車開得很穩。”

鶴星宙盯着前方的線聽到元姐的誇獎，彎彎弧度笑了笑：“雖然畢了業就出道了，但學車學得早，我可是老司機。”

鶴式玩笑一如既往很難笑，元茗青想到頭一回機緣巧合陪鶴星宙參加活動的時候，也是他開車，自己坐在副駕駛上緊張地讀着活動的注意事項。他那個時候車就開得很穩，平時暈車的自己，就算看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也不會難受。轉眼之間，已經很久了。

“前面下立交橋吧，”元姐突然開口，“離公司很近了，順路取個東西。”

鶴星宙安靜地調整車子的邁數，掉轉方向盤下了蜿蜒無章的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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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娛大廈門前，車子安穩停靠。

“很久沒回來了吧，”元姐一個猛勁甩上車門，“一起上去看看吧。”

鶴星宙真的很久沒有來這棟大樓了，記得六年前第一次來的時候，自己也是站在這個位置，大門的正前方。那時候的自己還很拘謹、不安，有那麼一點點想躲閃，但也對未知的明天盼望着、禱告着，虔誠又安靜。如果那時候的小孩看見了後來的、今天的一幕又一幕，還會不會選擇無所畏懼地踏入那扇門？可我到底是沒有超能力，沒辦法吞掉一個又一個的怪物，然後超速複原，永不受控，鶴星宙笑着想。

“什麼怪表情？笑那麼難看。”元姐使勁拍了拍他的後背，“走了。”

可我會不停地向前走，不論什麼在拽着我。鶴星宙很想摸一摸當年那個孩子的頭發，輕聲告訴他，不要怕，我很好。

整個樓的構建和區域安排沒什麼變化，各層的風格好像是翻修了一下，很新。

鶴星宙陪元姐上到辦公層，便老老實實地在電梯間等着。這個時間，辦公區域應該沒什麼人了，可元姐覺得作為藝人，還是要在個人關系上有警惕性，避免瓜田李下，元姐就自己往辦公室去了。

從鶴星宙置身的電梯間窗戶望過去，辦公區域的燈好像還亮着，他不禁放飛念頭：“這個時候還有人在加班麼？新娛應該頒一個最佳員工獎給他的……”

鶴星宙在電梯間來來回回走了五圈，着實無聊，便搖着步子晃到了遠遠看去亮燈的辦公區。剛想探身瞧瞧究竟是哪個拼命的還不下班，就被元姐按肩止住了動作。

“你幹嘛呢？”元姐晃着檔案袋，“拿好了，找了半天。”

“我……”鶴星宙試圖透過門縫瞧一瞧，“就是看看是不是真的，還有人在周五的晚上加班。”

“如果沒有人加班，這大燈點着，周一後勤部的人就該收拾東西走人了。”元姐拉着他的外套，“走了！”

元姐路上告訴鶴星宙，業務部來了一個很有趣的小丫頭片子，做事周全認真得很。

“萬棠你知道吧，”元姐在電梯裡學着萬棠的經典動作，“也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成批地接通告，那丫頭暫時是她的助理。本來就忙不完，還做那麼細緻，也是該她加班。”

“這麼說來，她好像也不是業務部的人。”元茗青繼續自言自語：“可能是齊媽那邊的……可以的話，向齊媽借來帶帶，說不定能帶走。”

元茗青心裡其實很清楚，這個時候齊媽怎麼還可能給她人，但如果是對公司來說不那麼重要的新人，試試也無妨。

“诶鶴鶴，有機會讓你看看，說不定是很……”合适的助理。

元茗青側過頭，發現鶴星宙半低着頭，掩不住淺淺笑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有時候就是這樣，自己說着說着旁邊就沒音兒了，八成就是結界的開關被打開了，也不知道自己說的話他究竟聽沒聽見，元茗青拄着下巴在想。

“齊媽……是麼？”鶴星宙聽到這兩個字後，開竅似的明白了自己剛剛難以抑制的好奇心。

小狐狸有一天遇到了小王子，他與它見過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它很想知道為什麼。但小狐狸并不想那麼快地靠近，也不想讓小王子那麼快地看到自己。可小狐狸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感受到他的氣息，自己就與平時的自己，都不一樣。

四十四

直到電梯門打開，慣性地邁開步子，依靠直覺走出大樓外，鶴星宙仍舊是安然在自我的世界裡。他很久沒有在外面不那麼熟悉的環境，展現自我内心的睜開，因為他覺得不安全。可碰到一些他說不上來的原因，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安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