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幾日後，劇組。

一如往常，我提早到了拍攝地，盤點好紀濛音今日一整天所需的道具和服裝，按項登記在表，數量和類别不能有偏差。小莘還是一樣地躲着我的目光，一定有事情要交代的話，她都是兩句結束就跑開。實景拍攝的時候，我慣常地拿起提詞紙準備就位，紀濛音擺一擺手止住了我的動作。

“今日不用你了。”緊接着紀濛音的眼神流轉到導演身上，嬉笑晏晏，“劉導，我可是熬了個大夜為了今天的獨白戲。”

甚好，我終于不用以一種武術起勢的姿勢立在拍攝現場了。

“好，今天你長獨白的戲份開始之前，有一段救了受欺負小宮女的前戲。”導演喊着副導演的名字：“啟尚，啟尚…方啟尚！死哪兒去了……”

“導演、導演。”方啟尚扶住因為跑過來才歪掉的帽子，“什麼吩咐？”

“獨白戲份的前戲，計劃表裡面不都寫的清清楚楚嘛！”導演氣不打一處來，“演小宮女的新演員安排上，人呢？？”

“那個新人還沒到呢不知道什麼情況……”方啟尚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聽不清。

“全組等她啊？！”導演環顧着四面，拿着卷成圓柱狀的幾頁劇本指着悄悄移動出畫的小助理，“就她吧，我看她挺适合。”

暗自偷笑終于可以遠離暴風中心的我隐隐覺得背後涼飕飕的，周遭也安靜得很，不祥的預感……趕緊跑。

“诶？說你呢！”方啟尚吼聲高了兩個分貝：“就彎着腰跑那個，導演叫沒聽見啊！”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嘿嘿……”我橫過身笑得盡量不那麼尴尬，“導演您叫我？”

“角色缺個小演員，戲份不多。”導演坐下沒看我，調着顯示屏的亮度，“外形符合，你來替一下。”

怪不得，我剛剛覺得無數的眼神像透心的利劍一樣，唰唰唰地齊齊射過來。雖然戲份不多，但讨喜又是女主身邊的角色，就這麼像餡餅似的落到了小助理的頭上，不惹人側眼才奇怪。我的餘光已經感受到紀濛音明晃晃地翻了十幾個大白眼了，簡單地打哈哈是溜不出去了。

“真的麼？這麼好的機會謝謝導演！”我跑到攝像機前面，讓導演能夠在顯示屏前看到我略誇張的表情，“可是，我不太會演戲，得麻煩導演費心了。上次舉提詞紙是我第一次入鏡，實在太緊張了，害得紀姐NG了三十多次……這次我一定好好演，盡量不影響紀姐的獨白戲。”

紀濛音看見了我回頭向她使的眼色，雖然一頭霧水卻也順着我說：“是啊，沒見過世面的小助理，看到那麼多攝像頭緊張得手都在抖。我可不想那麼經典的内心戲被她破壞……”

其實本來就是很微不足道的小角色，産生不了那麼大影響，導演也隻是看那個小助理外形OK，再圖着省事随便指一指，現在怎麼那麼麻煩？

“而且導演，”方啟尚壓了點聲音跟導演說：“她跟紀姐的身高不匹配啊，差不少，鏡頭不好切。”

“好了好了，”導演瞪着眼問方啟尚：“那你說怎麼辦？你漏掉的演員，自己填上。”

我從聚集在後門一側的工作人員那裡，察覺到一個努力擠出來的人兒，抱着包化好了妝一臉着急慌張的神色，這八成就是來遲了的飾演被救宮女的演員吧。我竟真能拖到原演員趕到，真是lucky！

方啟尚順着我轉頭的方向也看到了，趕忙一溜小跑過去：“诶我的小祖宗，你可算來了……差點兒就不是你了知道麼？”

女演員忙着跟導演鞠躬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哎呀，行了行了，劉導才不會跟你計較呢。”方啟尚的嘴打開了就一直停不下來，“快去換衣服&%&#@*&*……”

看來一切順利，開溜。

紀濛音斜過眼瞧着那個小助理“逃”跑的樣子，哼哼着：“……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