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練室隔音很好,門一推開,音樂聲便轟然洩了出來。
裡面正在唱歌。
穿着白色吊帶裙的主唱蹦蹦跳跳站在前方,身後是架子鼓,貝斯,和電吉他手。線材蜿蜒地拖在地上,弦樂和鼓點配合着歌聲,組成了一個小型的樂隊。
門“咔嗒”一聲關上。
密閉的空間中,音樂聲遮蓋住一切,暫時還沒有人注意到她們。
程潋拉着姜橪往裡走,靠牆的地方放着一排椅子,上面已經坐了人。最邊上的女生懷裡抱着一大束花,向日葵和玫瑰開得燦爛,散發出新鮮的香氣。她旁邊的那人長腿交疊,眼神在最後那句歌詞的尾音裡,懶懶地朝姜橪望過來,然後看向姜橪身邊的程潋,露出了幾分不悅。
“姐姐!”
姜橪沒想到今天在排練室練習的竟然是姜槐的班級,下意識掙開程潋的手,走過去,乖巧地站在姜槐面前。
姜槐沒有理她,眼鏡架在鼻梁上,有種一絲不苟的冷硬。
幾秒後才說:“不是讓你和程潋保持距離嗎?”
姜橪:“……”
程潋和姜槐同級,但也隻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知道她的成績排名次次在自己下面,其他的并沒有留意。
因為在程潋眼裡,第二與第一如隔天塹,并不有刻意關注的必要。
然而在看過剛剛姜橪胳膊上的疤痕之後,一想到她長久以來就是因為這個姐姐而飽受委屈,程潋的眼裡就帶了刺,不遑多讓地直視過去,嗤笑道:“……保持距離?”
她把姜橪拽過來,淺色的發和深邃的臉形成一種高明度對比,語帶挑釁,用手指在離姜橪的側臉暧昧地摩挲了一下,說:“這樣保持距離嗎?”
“你!”
女生懷裡的花束掉落在地,玫瑰摔出來一枝,粉色花瓣散成幾片。
她慌忙俯身,将花撿起來胡亂插好,然後垂着頭,退到姜槐身後,和其他的幾個人站在一起。
氣氛劍拔弩張。
姜橪有些懵圈,她知道姜槐一直因為自己萬年老二的身份對程潋有敵意,但沒想到敵意這麼重,對着程煞神都不帶發憷的。
上來就硬剛。
要知道程潋自小就跟着她爸練拳擊,除非骨頭夠硬,或者腦子進水了,否則千萬别上去給她當沙包。
姜橪趕緊把程潋的手扒開,跑過去拍拍姜槐的背,“姐,消消氣消消氣。”
程潋神色更冷,看向姜橪的眼中卻流露出一點疼惜,因為在家裡被欺負慣了,所以下意識不敢得罪姜槐麼?
小可憐。
好想抱抱她。
“……喂,我的花呢?”
台上的樂隊一首歌表演完,本來安排好的獻花環節卻沒有人上來。
主唱拿着話筒,朝台下招手,再次問:“花?”
“在這呢!”
姜槐身後的女生走出來,抱着那束被摔成殘枝碎葉的花,蹬蹬跑過去,有些不好意思地交給主唱。
主唱沒有在意,伸手接過,屈膝施了個謝幕禮,然後跳下台,走到程潋她們身邊。
這位主唱長着一雙靈動的狐狸眼,翹鼻子小嘴巴,及耳短發,吊帶裙的後面一大片镂空,露出半截漂亮的腰線。
她這身打扮也就是在排練室裡,要是在外面,被教導主任看見了,肯定要落個“禮儀不規範”的處分。
白裙子主唱抱着那束花,從裡面抽出一枝形态還算完好的戴安娜玫瑰,往姜橪領口一插,眼波含情,略顯羞澀的對姜橪說:“同學,其實我喜歡你很久了,你能接受我的告白嗎?”
姜橪:“?!”
程潋的臉色已經難看的不能再難看,兩指撚過姜橪領口的那枝玫瑰,朝主唱一扔,冷聲道:“楚謠,别發瘋。”
姜橪驚了,楚謠?
原著裡那個萬人迷校花?
萬不萬人迷的姜橪現在還看不出來,但确實挺有魅力的,唱歌也很好聽。
姜橪眼睛晶亮,給姜槐順氣的手也不自覺放下了,擡腳朝楚謠走了一步。
程潋和姜槐齊齊把她往後一拉。
程潋左臂擋在姜橪身前,黑着臉問:“你要接受她的告白?”
姜槐伸着右臂,對楚謠說:“我媽媽十八歲之前不讓我們談戀愛。”
姜橪:“嗯?咱家有這規矩嗎?”
姜槐:“閉嘴。”
楚謠翹着唇笑了,她身上白裙白鞋,沒有任何點綴,僅憑靈動的五官如畫中點睛,在那張寡淡的畫布上,借着一颦一笑,聚起神魂。
楚謠是藝術生,平時在外面學聲樂,不怎麼在校。但她和程潋同是學生會的,她在文藝部,程潋在紀檢部,所以很久以前就認識了。
在楚謠眼裡,程潋是個頂頂無趣的人。
性格和學校小超市裡賣的烤玉米一樣硬,臉色和臘月的天仍不開空調的教室一樣冷。
又冷又硬,無趣至極。
而且,對于楚謠這種整天萬花叢中過,衣袖盡染香的人來說,這世上所有沒談過戀愛的人都是呆瓜。
隻是分學習好的呆瓜,與學習不好的呆瓜罷了。
程潋就是呆瓜之一。
姜橪的桃花眼亮澄澄的,看向楚謠的眼神中有種見到新鮮事物的好奇,而程潋和姜槐則一臉警惕,楚謠花名在外,校内校外的禍害了不少單純少年,并且她AO不忌,喜歡誰就追求誰,從未失手過。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身邊的人天天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