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潋把一根銀筷子在指間轉來轉去，“幸福快樂是我媽的微信昵稱。”

姜橪：？！

她趕緊坐直，畢恭畢敬的跟宮芙打招呼。

【橪：阿姨好！嗚嗚我剛才沒想到是阿姨你。大哭.gif】

【橪：我正跟程潋吃飯呢！圖片.圖片.圖片】

另一邊，宮芙點開姜橪發過來的圖片，立刻從餐具上的LOGO看出她們是在春江館。這個地方對程家來說意義非凡，想當初宮芙和程曆和就是靠那裡的芙蓉酒釀才定了情。

宮芙樂了，現在就把人家帶到那裡了，小潋這心思可真是昭然若揭！

在商圈被人稱為冷面閻王的程曆和此刻正沒骨頭似得躺在宮芙腿上，見宮芙對着手機露出神秘的笑容，就将她的手扒拉下來，“老婆，你在看什麼啊？”

宮芙指着圖片給他看：“小潋對象。”

程曆和驚了：“啊？小潋對象是盤菜！”

宮芙：“……”

宮芙：“你知道你有多幸運才能找到老婆嗎？”

程曆和沒敢說，宮芙一直覺得他沒人要，但其實當年追他的人可多了，在校門口整整排了兩條街。

也不知道宮芙怎麼就覺得是她拯救自己于單身的水火。

宮芙戳戳程曆和，“這女孩我見了，人長得特别漂亮！哎，上次來的時候小潋還裝的人模人樣的，轉頭就帶着人家去了春江館，心裡小九九可多着呢。”

程曆和：“小潋出息了。”

宮芙又點進姜橪新發的朋友圈，熱情洋溢地評論。

【幸福快樂：給個贊！小橪拍得真棒！】

姜橪趕緊回阿姨也棒，兩個人來回恭維了一會兒，終于消停了。

春江館最前方的台子上有個人正在彈吉他，神态懶散，弦也撥得漫不經心。

姜橪放下手機吃飯，那些菜雖然看着好看，但吃起來也就無功無過。反倒是那碗芙蓉酒釀，聞着甜甜的，有花香，喝下去很久喉嚨裡還是有稀薄的甜味。

這對一個嗜甜的人來說，簡直是太好喝了！

酒釀的是用小瓷碗盛的，隻比普通茶盞要大一點，姜橪喝完自己的，又撈了程潋的喝。

程潋沒所謂，反正她也不愛吃甜，隻問了姜橪一句，“你能喝酒嗎？這多少還是含了些酒精的。”

姜橪猛點頭：“能，我酒量可好了，這都是小意思。”

可在她喝了兩碗之後，就發現自己好像有些上頭，腦袋變得暈暈乎乎的。

程潋很快就發現不對勁，因為姜橪的臉上升起了兩團紅暈，眼神也呆滞起來，盯着程潋下巴的部分，半天都沒有動一下。

程潋：“……”

這就是她說的酒量好？”

程潋走過去，手指剛碰到她，姜橪就往她懷裡一倒，抓住程潋的手貼在臉上蹭來蹭去，說：“好涼呀。”

程潋身體微僵，牙齒咬緊了，“姜橪，吃飽了就起來回家。”

姜橪像是真醉了，沒有搭理她，還是窩在她懷裡。

半晌，她從程潋懷裡出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程潋，露出一個很嫌棄的表情：“徐嘉喻，你怎麼光天化日的就搞澀澀啊！起開！”

程潋被姜橪推了一把，還是過去摟住她的腰，怕她栽到地上。然後想起姜橪身邊似乎沒有叫徐嘉喻的人，就問：“徐嘉喻是誰？”

姜橪傻笑着說：“就是你啊。”

“是嗎？你再仔細看看。”

姜橪努力站直身體，捧住程潋的臉仔細端詳。她們離得很近，程潋都能感受到姜橪輕輕撲過來的呼吸，她的手心滾燙，讓程潋的臉也燙了起來。

程潋感到自己身體裡的血液正瘋狂躁動。

姜橪看了半晌，眼神越看越迷糊，“好像的确不是哦。”

程潋：“嗯。”

姜橪又問：“那你是誰？”

程潋扶着姜橪走出春江館，台子上彈吉他的女人輕撥琴弦，餘音追着這兩個年輕的女孩出了門，逸散在夜空裡。

天已經完全黑了，霓虹燈亮起來，光影倒映在潮濕的地面上。

像波光粼粼的陸地上的海。

程潋吃飯的時候已經提前通知了司機，這會兒車就停在門外。

司機和程潋一起把姜橪扶上車，姜橪像是完全醉了，沒有骨頭似的直往程潋懷裡鑽。程潋搞不清楚怎麼兩小碗酒釀就讓她醉成這樣，還是說她隻是在裝。

程潋知道姜橪是很會僞裝的。

在她第一次見到姜橪的時候，姜橪站在一群新生裡，别人都叫她“學姐”，隻有她叫她“姐姐”。那時候程潋非常讨厭被人套近乎，尤其是像姜橪這樣一看就是抱着目的，笑意都達不到眼底的近乎。

那時程潋壓根沒理她，向其他學生點了下頭就走了過去。

程潋以前能看穿姜橪的心思，無論是讨好的，還是惡意的，可現在卻完全看不透了。也不知是眼前的這個人變了，還是她自己變了。

姜橪靠在程潋懷裡，并沒有睡，眼睛眨着，像是在思考。

過了一會兒她擡起頭，問程潋：“那你是誰啊？”

原來她還在想剛才的那個問題。

“我是程潋。”

“哦，程潋。”姜橪咕哝着，把這名字念了三遍，突然直起身，把程潋往旁邊一推。

她勁兒很大，推得程潋磕到玻璃上，揉着額角目光不善的看着她。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這一幕，差點沒笑出來，他還沒見過程潋這麼惱怒但是還拿對方毫無辦法的時候。但一看程潋的臉色，立馬就不笑了。

姜橪看着程潋陰沉的臉，坐的更遠了，手捂着後脖頸，嘴裡還在咕哝着。

程潋努力聽才聽到一句：“……你知道我是誰嗎……法治社會……”

程潋耐心有限，過去使勁把姜橪按進自己懷裡，姜橪還想撲騰，就聽見程潋問她：“你家住在哪兒？”

喝醉的姜橪腦子隻夠思考一件事情，聞言立刻不撲騰了，像小孩子報地址一樣清脆的說：“港城鳳凰區3棟姜家别墅，電話是1852210——”

程潋和司機對視一眼，港城鳳凰區？

他們都覺得是姜橪喝多了在胡言亂語。程潋看着正眨巴着眼睛，似乎馬上又要問“那你是誰”的姜橪，太陽穴直跳。她今天本來隻是想跟在姜橪身邊，警告一下老宅的人，沒想到最後卻收獲了一隻醉鬼。

其實可以讓她去自己家，但程潋一想到宮芙那個八卦的眼神，就渾身不自在。

“找個附近的酒店，給她開個房間。”

“好的。”司機說。

程潋回到家，進了客廳，發現程曆和也在。

也不知道宮芙跟他說了什麼，程曆和翹着二郎腿，老神在在的問程潋：“和對象進展到哪一步了？”

程家的傭人中有幾個老宅的人，程潋現在還不能說實話。

程潋：“摸了，抱了。”

“抱了！”

程曆和激動地一拍大腿，又覺得這樣似乎有違自己平日裡不苟言笑的嚴父形象，咳了一聲，假裝淡定的問：“那标記了嗎？”

程潋：“……沒有。”

程曆和：“要抓緊呀。”

宮芙也跟着附和：“對，感情好的話這事遲早要安排上的。你不知道，當年要不是你爸火速把我拿下，他現在指不定還在哪個犄角旮旯裡當孤寡老人呢，追媳婦不努力可不行！”

程潋被他們火熱的目光盯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趕緊回了屋，“知道了知道了。”

程潋回到卧室，卻無論如何都睡不着。

她曾經想像過自己未來會跟什麼樣的Omega生活在一起，要溫柔，漂亮，能讓她在某個暴躁的時刻平靜下來，還要像宮芙和程曆和一樣能讓她産生“愛情”。

其實今天在姜橪問她是不是喜歡許青拾的時候，程潋愣了一下。因為她在那一刻發現，許青拾和她曾經想象出的理想的Omega形象非常契合，唯一不同的是，許青拾是個Alpha，而且程潋對她也沒有愛情。

那如果現在要程潋重新想的話，她會喜歡上什麼樣的人呢。

要眼睛漂亮的，嘴唇最好形狀有緻，有唇珠的，一緊張就結巴的……

程潋拿手蓋住眼睛，控制不住的去想，姜橪喝醉了不會在酒店亂跑吧？她那麼能耐，要是跑出了酒店怎麼辦？她是個Omega，還喝醉了，會不會遇到危險？

程潋想得心煩意亂，起身打開窗子，看着窗外濃稠的夜色。

今晚有星有月，但都懸在高樓之上，看起來遙遠而渺小。不知從哪裡飛來一隻螢火蟲，落到窗沿，比天上的星星還要明亮。

程潋沒有驚動它，轉過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

姜橪醒來的時候頭腦一片昏沉，抱着被子緩了十分鐘，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一個陌生的床上。

然後她就看見了正站在床邊，倒了一杯熱水朝她遞過來的程潋。

姜橪：？！

她立刻被吓得完全清醒，像電視劇裡演得那樣抓起被子擋在胸前，看着程潋，聲音顫抖的說：“你，你把我給怎麼了！”

程潋的嘴角抽搐一下，眼神黑沉沉。

姜橪覺得程潋的表情太不對，不像做錯事之後的那種心虛，反而像是咬牙切齒。

姜橪低頭，看見自己的衣服都完好無損的穿在身上，後頸的腺體貼也好好的貼着，接着她又模模糊糊的想起昨天她喝完那兩碗酒釀之後發生的事情，表情微微僵住。

她傻笑着接過程潋手中的水杯，“誤會，都是誤會！姐姐你一看就是那種偉光正的人物，又怎麼會做壞事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程潋看着姜橪捧着杯子喝水，終于感覺到了一絲倦意。

昨天夜裡她急匆匆地趕到酒店，姜橪正在房間裡睡着，酒店的空調開得很低，她一條腿伸在被子外面，白玉般細膩瑩潤。

程潋扯過被子給她把腿蓋好，然後在她床邊坐到了天亮。

姜橪喝完水，擡眼觑着程潋，小心翼翼地說：“我昨天有說什麼嗎？”

程潋：“你指什麼？”

“就是有沒有說什麼聽起來奇奇怪怪、很不正常的話？”

“全部都不正常，你指哪句？”

好吧，姜橪想，那應該就是沒說什麼。她把水杯放回床頭櫃，捋了捋自己睡得皺皺的衣服，然後彎腰去穿鞋。

“我今天還有舞蹈課，得先走了。”

程潋站着，神色疲倦，眼下有兩片淡淡的青。

姜橪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吃幹抹淨提褲子就走人的渣女，覺得特别别扭，就主動問程潋：“你今天還去KERO嗎？”

程潋表情冷酷：“不去。”

她要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