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祁景一眼就認出了燈下熱吻的二人,起初他以為酒喝多了,醉意上頭。可他向來沒喝醉過。
林黎倒是不意外,扯着他的衣袖加快速度朝三樓走,談祁景這才相信,方才所見的一切皆為真實。
一直到三樓的走廊見不到樓梯間二人的身影林黎才停下,松開手時,偶然瞥見一旁人分神而立,眉心不解似的微蹙起,她也奇怪,有所不解地問:“你不知道?他們在一起有一小段時間了。”
其實也不算稀奇,賀臨年沒有官宣的習慣,林黎隻是意外,他們倆關系好,不至于一點都不知曉。可瞧自家表哥的反應似乎真是一無所知。
等了半晌,林黎才聽到一句不痛不癢,沒多大情緒起伏的回答。
“我為什麼要知道這些事。”
林黎聳了聳肩,聽懂了他話裡話外的含義——關他什麼事。
談祁景的話音散去後,随之而來的是詭異的肅靜,空氣凝成固态,萬事萬物仿佛沉睡過去。
林黎不蠢,覺察出反常,卻又不明白哪裡出問題了,隻能半開玩笑調節氣氛說:“幹脆換房間,待會我去找張新樂說說,你和崔知宇一間,我和張新樂一間,賀臨年和喬敏一間,他們也方便些。”
張新樂和崔知宇同住,也在三樓。
“方便些?”
林黎說了一大串的話白白浪費,談祁景就隻抓住了這三字。
情侶自然是同住在一起方便些,各種各樣的事都方便,林黎不知怎麼和他解釋清楚,幹脆含糊其辭,不說倒還猶可,無傷大雅。
“你同意的話,我去找張新樂他們了,時間不早,要換得趕緊。”
談祁景沒答,隻是偏眸,淡幽幽地睃她一眼,林黎挑起兩條淺棕色的眉毛,眼神仿佛在問:“換還是不換?給個準确答案。”
像是看破林黎的疑惑,在臨走前,談祁景大發慈悲的丢出一個答案,模棱兩可,聲氣不善,“回房睡覺去,沒事别那麼多想法。”
要不是兩人相熟,林黎還真不太懂,他以往不這樣的,至少與同輩、小輩間都能玩得到一起,暢聊無阻,從不否定人,開得起無底線的玩笑……偏生今日有些怪異,林黎竟也生出幾分錯覺,他在别扭着某些事?
她正想着,長廊角落飄來好心提醒,“還不回房間裡?呆在這幹嘛?張新樂睡下了,要找男友明天再來,先回房休息去。”
林黎困惑,哪裡是好心提醒?分明是趕人的态度,而且目的不明,莫名其妙。
*
談祁景和林黎的交談聲在耳畔邊徘徊良久,喬敏全身緊繃,血液好似倒流般,缺氧的眩暈感麻痹了軀體,一時間分不清是這場突如其來的接吻所緻還是另有原因。
窒息的眩暈直到賀臨年松開她的下唇才有所好轉。
賀臨年幾乎是銜着她的唇瓣在咬,兩瓣紅唇上,布滿了初吻的痕迹,喬敏對這次初吻的體驗生理上的反應占比更多,她緩慢擡眸,仰視眼前人的目光躲閃不定。
“小敏還是那麼乖。”賀臨年掌心落在她頭頂,溫柔摩挲着她的頭發,另一隻空着的手則撫上她的右臉頰。
他掌心的溫度和他雙唇的溫度相當,是燙的,燙的人不适,喬敏抿緊唇,再次扭轉頭,嗫嚅着說:“很晚了,要休息了。”她隻想趕緊逃離這個樓梯間。
賀臨年聳聳肩,一派興緻怏怏,帶着未散的酒勁惡趣味般掐了一下她臉上的肉,答了聲“好”。
大概是醉酒的緣故,賀臨年走起路來身形都在左右搖晃,喬敏不放心攙扶着他上樓,好巧不巧,迎面碰到了正往下走的林黎。
她淡淡瞥了眼一旁醉酒的賀臨年,然後又對喬敏說:“我先回房間了。”
昏慘慘燈光下的林黎依舊美麗,攻擊性的美,光是成熟的氣質就能壓喬敏一頭,把她壓進自卑的肮髒土壤裡,對視不過三秒,喬敏點頭露出禮貌勉強的笑,林黎從他們身邊走過,而賀臨年低着頭,看不懂猜不透他的心思。
兩人上到樓梯的最後一層階梯,喬敏清楚地看見,賀臨年回頭往下看的動作,他轉回頭那刻,她也看見了他眼底,那抹明目張膽的愛意。
三樓的走廊和二樓走廊是同樣的規格,設計和裝飾并無差距,壁燈依然是仿制西方古典的複古款式,亮的是暖白色的燈光,喬敏卻覺得這段路異常的漫長昏暗,她明明還握住賀臨年的手臂,可和孤身一人并沒多大的差别。
這樣的恍惚感直至房門敞開那刻才算煙消雲散。
喬敏将門往外拉開,談祁景就站在門前的,純黑色綢面睡衣讓他穿的如西服,高大身影擋住卧室裡的白燈,逆光而立的剪影規矩闆正,和他當下表情無二。
談祁景和林黎從樓梯間經過肯定都看見了剛才她和賀臨年的所作所為,毋庸置疑的事。
被她扶住的賀臨年撐在門框邊,迷迷糊糊地開口說:“你洗了澡啊,怎麼不開暖氣……待會我直接睡了。”喬敏不敢再去看眼前人,連忙垂下頭,斂着聲說:“搭……搭把手……”說話都口吃。
細若蚊蠅的聲音飄來,站在門邊的人表情明顯變了變,微眯起的鳳眸如浸過墨,左右打量門外二人,視線在她紅撲撲的雙唇停滞半晌,長眉一挑,問她:“這麼貼心呢?”
“沒有,”聽起來像是在逃避,喬敏深吸口氣,緩了好一會,又說:“該盡的責任而已。”
要不是談祁景出聲問,她也不會順着他的話答。罷了,當做借此坦白。喬敏心想,像心懷鬼胎的犯人正面臨着審訊,莫名的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