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推門進去,床上沒人,被子也是整齊的,沒動過。圓幾旁的沙發上也沒人。
衛生間傳來聲響,接着磨砂玻璃門從裡面被打開一半,陳與禾從門後探個頭出來:“裴放…”
她聲音虛浮,探出的半邊身子高度也不對,顯然是彎着腰。
裴放走到她跟前,離得近了才發現她額角的汗,他伸手試了試溫度:“你怎麼了?”
“我…在外賣平台買了止疼藥和衛生棉,待會兒你幫我拿一下好嗎?”
“出來吧,躲裡面幹什麼?”
裴放握着外面的把手想推開一些,陳與禾在裡面僵持着,奈何太疼了,實在沒有力氣,靠着牆慢慢滑到地上。
裴放打橫抱起她,半個月不見,抱着又輕了些。裴放往床上去,陳與禾艱難擡手,本是想搭他的肩,卻因為失力,隻能挂在他微敞的衣領處:“會弄髒床單。”
“床單是救了你的命嗎?”裴放有些生氣,把她小心放床上,又拉過被子,把她裹得嚴實。
陳與禾一沾床就側過身子,手捂在肚子上,蜷縮在一起。
裴放見她實在疼得厲害:“還是去醫院吧。”
“不用,吃點止痛藥就好了。”
“這時候就别逞強了。”
“真不用,吃點止疼藥就好了。”
也虧得她疼成這樣,還有精力買東西。
“喝點熱水嗎?”
陳與禾陷入枕頭裡,沒有回答他,汗水已經浸濕額間的碎發和襯衫領口。
這真是涉及到了裴放的知識盲區,不知道要做什麼才能減輕陳與禾的疼痛,隻是無聲地幫她擦着汗。
她看起來真的很疼,小臉煞白,大口喘着氣。
裴放給小區的管家打電話,讓他們盡快把快遞送過來。
裴放倒了一杯熱水回房,認真看了藥品說明書,擠出一顆藥備用。
枕頭上都是她的汗,裴放輕柔地扶起她,陳與禾像沒有骨頭一樣癱軟在自己胸前。裴放微微擡起她的下巴:“陳與禾,吃藥了。”
陳與禾覺得自己熬了好久,終于等到止疼藥。裴放手裡隻有一顆,她嘶啞着聲音:“要兩顆。”
“說明書說一次一顆。”
“我自己知道,你再給我一顆。”
看來已經疼出經驗了。
裴放忍不住數落:“既然這麼疼,為什麼不去醫院?”
裴放嘴巴上不饒人,還是聽了陳與禾的意思,又擠了一顆藥放在手心。
陳與禾就着裴放端着熱水的手,潤了潤嗓子,然後把那兩顆“救命”的藥一仰頭吞了下去,連着把那杯熱水喝完。
一整杯熱水下肚,又平白逼出很多汗來。
“要不要吃點别的,雞湯喝嗎?”
陳與禾搖搖頭。
裴放捋了捋陳與禾濕透的鬓發,把她放回床上:“那你先休息。”
裴放輕輕關上卧室的門,想了想,還是給盧惜寒打了個電話。
電話那頭已經隐約想起麻将碰撞的聲音,盧惜寒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之間:“怎麼了兒子?”
“媽,痛經怎麼處理?”
盧惜寒手裡拿着一張九餅,不知道是收是留:“誰痛經啊?”
裴放無語:“我!你30歲的兒子突然變成女兒了。”
盧惜寒這才反應過來,示意牌友先暫停,大聲問:“我兒媳婦?”
“嗯。”盧惜寒故意在牌友面前裝若無意地透露自己有兒媳婦了,裴放怎麼會聽不出來,悄然應下,“到底怎麼辦?”
“嚴重嗎?”
“看着挺嚴重的,都快虛脫了。”
“用紅糖紅棗生姜煮湯,睡覺的時候幫她揉一下小肚子。”盧惜寒面露緊張,“你會不會啊?要不我回來。”
“不用,你接着奮戰吧。”
盧惜寒不放心,又發了數條長語音過來遠程指導裴放。
痛經多是因為體寒,要避免受涼,忌食生冷。
裴放突然想起什麼,在手機上下單,請快遞員幫忙買了些食材送過來,搜索了網上的教程,嘗試着做了一碗酒釀蒸雞蛋。
虧得做法簡單,現代化廚具也十分智能,最終呈現出的效果倒也不錯。
陳與禾睡眠平穩,漸漸舒展了眉頭,也不再持續出冷汗。
“與禾,起來吃點東西吧。”
止痛藥起了作用,強烈的痛感已經褪去,隻餘小腹還有隐隐的不适。陳與禾緩緩坐起身,靠在床頭,身體還是虛弱得很。
“餓了吧,吃點東西。”
裴放端起自己精心準備的湯,用勺子攪拌着散熱。
陳與禾看着溫柔得不似本人的裴放,心裡劃過一絲異樣。她緊緊盯着裴放,渾然不覺他已經把勺子遞到了嘴邊。
“想什麼呢?”
陳與禾瞬間回神,看着碗裡的羹湯,是她從小就愛吃的甜品。
她小時候第一次來月經,被吓得不輕,又伴随着隐痛,她爸爸就給她做了酒釀蒸雞蛋,從此就養成了這麼個習慣。
陳與禾看着跟爸爸做的略有些不同的湯,杏眼如冷潭:“裴放,你怎麼會知道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