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孟玦苦笑着剖析自己的心,“六年太久了。我們,慢慢來好嗎?”
眼前的男人是她喜歡了整整兩年的人。他如此懇切的卑微的,請求一個機會,陳與禾很難再說出拒絕的話。
那時朋友們總說,能遇到孟玦是陳與禾的幸運。但在濃情蜜意的兩年裡,陳與禾付出的真心不比他少。
剛到國外的那段時間,她時常回憶起那些美好的時光,支撐着度過那些難捱的日子。
但也僅僅是懷念而已。
經曆了越多,見過了更大的世界,陳與禾認識到,人生中遠有比愛情更重要的東西。
一年。
這是裴放專為陳與禾設立的時間牢籠。
同時也是孟玦的,然而他并不知情。
陳與禾低頭淺笑,指了指身後的辦公樓:“我是想說,我們買的設備到了,以後可以來這兒。”
那就慢慢來吧,孟玦想。
“需要我上去跟你一起調試設備嗎?”
“有孟老師幫忙,當然事半功倍。”
*
自跟陳與禾在酒吧一别後,裴放一整個星期都覺得不對勁兒,心裡總窩着火,微弱的藍色小火苗在某個幽暗的角落裡默默燃燒,蓋不滅又吹不熄。
那天在酒吧,她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楊明旭時,視線分明往旁邊幾個人身上遊移了些許,其中離楊明旭最近的就是裴放。
他明明什麼都沒做,平白無故地連帶着承受了那麼一眼,偏偏陳與禾還不聽他把話說完。
這感覺就像鞋底踩中了一張牛皮癬,怎麼都弄不掉,一直跟着你。裴放現在就急需要陳與禾來幫他把這張惡心人的垃圾揭下來。
但陳與禾的工作進入到關鍵階段,這一周沒有給他發過一條信息,也沒有來彙報工作,就跟消失了一樣。
裴放最近的工作倒是沒排那麼滿,盧惜寒又時不時來問他和陳與禾有沒有和好。
裴放想暫時忘掉陳與禾無意中瞥他的那一眼,無奈身邊親近的人不允許。
簡晨敲門進來,把報表拿給裴放簽字。
“裴總,陳總監這周還沒來?”
這段時間以來,他們都習慣了陳與禾每周按時來報道。
裴放簽字的手一頓,沒擡頭:“可能不會來了。”
“陳總監最近很忙?”
也不隻是因為忙。
裴放利落地簽完字,手指在一疊資料上淺淺地敲着,若有所思。
他那天說的“随便玩玩”,陳與禾肯定聽到了。
她一定很生氣,所以當時一直拿話怼他。
簡晨觀察着自家老闆的神情,好像是有什麼沒說出的話,他想起盧惜寒的囑咐,忍不住多嘴一句:“老闆,聽說綠氫的研發部門最近經常加班到深夜,其實您可以抽時間去慰問一下?”
裴放挑了挑眉,對這個提議很滿意。
“慰問就算了。我勉為其難,親自去監督一下項目進度吧。”
“好的老闆,我去安排。”
“嗯。”裴放把簽好字的資料遞回給簡晨,“哦對了,我媽最近沒找你了吧?”
“呃…阿姨也是關心您。”
叩叩——
有人敲門,簡晨去開門,正好回自己辦公室。
“陳總監?”簡晨見是陳與禾,常年嚴肅正經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他跟屋内的裴放報告,“老闆,陳總監來了。”
陳與禾這周忙得不可開交,主要還是泡在實驗室。她本來不想來的,鄭哥說出來換換腦子也好。
她來沒見到簡晨,就直接來敲了門。
裴放假模假式地闆着臉:“她來你這麼高興幹什麼?”
簡晨笑容逐漸僵硬:“我替您高興。”
“嗯?”
“那…替盧阿姨高興?”
裴放撇撇嘴沒說話,簡晨側開身讓陳與禾進去,自己則低調退場。
陳與禾輕車熟路在老地方就位,裴放卻遲遲沒有進入工作狀态。
“裴總今天心情不好?”
“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怎麼會呢,說好的每周彙報,不過今天确實有事耽擱了,不好意思啊,遲到了。”
陳與禾一切如常,沒有氣惱或者賭氣的迹象。彙報起工作來也井井有條,還不時給裴放解釋一些專有名詞。
此刻,裴放的心思根本沒在彙報本身。
她是真不生氣還是裝不生氣?
她到底有沒有聽到自己說的違心的話?
過了一星期,她把酒吧的事給忘了?
裴放滿腦子問題,根本沒發現自己已經盯着她一張一合的嘴唇很久了。
陳與禾覺得今天的裴放有點反常,她啪的一聲合上資料:“裴總不會又在憋什麼壞吧?”
裴放往椅背上一靠,眼神飄忽,掩飾尴尬。
“我有那麼閑?”
“呵,說不好。”
終于讓他逮着機會說這個了。
“陳與禾,你對我有很深的誤解。”
“有嗎?”
陳與禾輕飄飄的兩個字,氣得裴放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但他已經快30歲了,他得穩重。
“我想我有必要澄清一下。首先,我本人跟外面傳言不一樣;其次,我不經常去酒吧,也沒有那些個低級趣味;最重要的是,我不會随随便便給人投資。”
說到最後一點,裴放的聲音逐漸變小,别扭地轉開了身體,不再看她。
但裴放又不想錯過她的反應,餘光掃着她,以至于整個人有點扭曲。
陳與禾已經對這間偌大的來了很多次的辦公室脫敏,從一開始的局促不安到現在,已經可以在這裡做到泰然處之。
這裡的主人卻突然拘謹起來,甚至都不敢看她。
陳與禾不由得笑出聲,激得裴放怒目而視。
“剛剛裴總是在道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