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把特意兩個字咬得很重,暗指她小人之心。
“你讓我每次都在這兒待好幾個小時,不就是想暗示别人,我們在做‘别的’事嗎?”
裴放不置可否地點點頭。
“那裴總的目的是什麼呢,想宣告你取向正常還是身體好啊?”
“你說的這兩樣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嗎?”裴放有些不滿她質疑的眼神,捏着她的後頸向下施力,使她向自己越靠越近,“再說了,我就單純想挽回一下在外面的形象,不行嗎?”
“行,裴總說什麼都行。”
陳與禾不想再跟他拌嘴,從他身上下來。
她提着自己的帆布包,像回自己家一樣,自如地走向那間已經逐漸熟悉起來的休息室。
說是休息室,據陳與禾幾次下來的觀察,裴放沒怎麼在那兒休息,裡面的陳設沒怎麼變過,隻有書桌變成了陳與禾專屬的臨時辦公桌。
“這可不像你啊,陳與禾。平時怼我不是挺有精神的嗎,怎麼遇到我媽就蔫了?”
因為說謊欺騙真心要下拔舌地獄啊。
坐到“工位”前,對着電腦,清單上的各項代辦事宜把陳與禾拉回現實。這才是她要做的事情,不是天天跟無關的人周旋。
通航的張廣運答應到綠氫考察調研,相關的工作由吳浩帆負責,陳與禾配合。
眼下她最緊要的工作就是尋找國内可以生産MOD的廠家。
她依稀記得去年同學提過有一位克賓頓大學的校友在研究這個,陳與禾試着聯系了那位同學,對方說她幫忙問一下聯系方式。
陳與禾也不能就這麼幹等着。中國這麼大,企業何止千萬家。除了知名度較高的大廠和獨角獸企業之外,小而美的專精特新企業或許才是陳與禾重點查找的目标。
她搜索了曆年專精特新企業的名單,又篩選出新材料領域的企業,一家家對比查看。
本來陳與禾是想發給技術部的小李幫忙做的,但她在别人的地盤始終不能靜下心做事,幹脆做些繁瑣但不怎麼費腦子的活兒,就當休息了。
經過三個小時的不懈點擊,還真讓她找到一家企業在做MOD,不過MOD隻占這家企業營收的30%左右,并且他們号稱自己目前是國内唯一一家布局了MOD智能生産線的企業。
這大大地引起了陳與禾的興趣,把他們的企業官網和宣傳視頻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大緻可以推測他們的規模和智能制造水平。
但這家企業在興康市,前期考察調研怕是又得多花很多時間在路途上,不過在國内能找到合格的供應商已經很好了。
到了下午六點,裴放敲門進來:“走吧,回家。”
“回家,你家嗎?不是說就在附近?”
“不是你說的聽我媽安排?”裴放幫她把電腦合上,“我家又不是龍潭虎穴,盧女士想着第一次見面,得好好款待你。”
“又不是真的。”陳與禾小聲嘀咕,“你這麼騙你媽,不會良心不安嗎?”
裴放聽力好得很:“年輕人分分合合不是很正常?”
陳與禾慢吞吞地收着東西,想着拖一分鐘是一分鐘。
裴放看出她的意圖,三兩下把她的物品歸置到位,一手拿包一手拉人,風風火火地出了辦公室。
在門口碰到簡晨,裴放徑直路過他,丢下一句:“今天準時下班。”
剛到電梯間,陳與禾頻頻回頭:“那個…我那藥還沒拿。”
“路上再買。”
陳與禾看着兩人緊緊牽着的手:“你抓這麼緊做什麼,我又不會跑。”
這話說得陳與禾自己都心虛,扭頭對上一雙含笑的桃花眼。
“不會嗎?”
“我頂多拖延點時間嘛…”
裴放推她進了電梯:“不行,我媽在催了,說她炖的湯快涼了。”
正是下班時間,電梯下到16樓,門外等滿了人,但都不敢進。陳與禾太明白社畜們下班急切的心情了,擠着裴放往角落裡躲,騰出更多位置。
她主動靠過來,裴放故意摟着她的腰,下巴抵在她頭頂小聲說:“你撞疼我了。”
陳與禾本來就不喜歡在陌生人很多的電梯裡交談,何況還是眼下這種情況,電梯外一雙雙好奇的眼睛盯着他們,她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偏偏這人還故意裝得很親密,她沒好氣地回:“對不起。”
裴放樂見其成陳與禾的尴尬,心情大好,笑着對員工們說:“進來吧,不下班都留這兒當觀衆?”
本來越盛的員工也不會害怕跟老闆同乘一部電梯,但今天情況特殊,誰都沒敢先踏進去。
公司裡早就在傳老闆有了女朋友。兩人你侬我侬的,感情好着呢,這位陳總監還每周都抽時間來陪老闆待一下午。
不過這位陳總監每次都是直達老闆所在的17樓,很少有人見過她。今天突然見到這情形,衆人才明白傳言居然是真的。
往日風流潇灑的老闆,不僅甘心幫人拿包,跟女朋友撒嬌還被無視了。
老話說得好,一物降一物,再高高在上的人也有人能治。
直到上了車,陳與禾還悶悶不樂。
“陳與禾,沒看出來你氣性挺大。”
“裴總客氣了,您不去當演員才真是可惜了。”
裴放最擅長把陽奉陰違的話當成對他的誇獎。
“過獎。”
“不過,我之前以為像您這樣的人上人,會有專用電梯呢,沒想到裴總這麼随和?”
她極盡挖苦,裴放順着她的話說:“人力成本很貴的。與其讓他們等電梯,不如把這時間花在工作上。”
裴放啟動車子,發動機轟鳴聲像被資本壓榨的打工仔發出的怒吼。
“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