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陳與禾沒有,她跳出了周沐熙給她設定的陷阱,然後反手把周沐熙裝了進去。
他太小看她了。
此刻的陳與禾無疑是狼狽的。
淩亂的頭發,濕劉海兒貼在額頭,毫無美感。濕透的長裙扒在腿上,又冷又粘,她還光着腳走了那麼遠。
車燈把她的身體照得纖細又脆弱,暖黃的燈光給她的輪廓上了一層金邊。她卻用她被吹得瑟瑟發抖的單薄的手臂朝他用力揮着。
裴放覺得她潇灑得要命。
良久,陳與禾早就消失在這條路上,裴放才緩緩回神。
回到車上,裴放突然想起陳與禾說的話,叮囑簡晨:“裙子的錢退給她。”
簡晨沉默一秒後回答:“不好意思裴總,我已經收了。”
這次換裴放沉默。他擡頭問簡晨:“你也覺得周沐熙那麼做,是我的意思?”
“不敢。隻是,那條裙子,确實值10萬。”
*
吳浩帆開着車,又陷入了内耗。
因為公司需要投資,陳與禾被迫跟裴放簽了“假情侶”這麼一紙荒唐的協議,今天還被人欺負成這樣。
車裡開着暖氣溫度很高,陳與禾裹着厚毛巾,已經不那麼冷了。
蘇靈鈴胡亂地幫她擦着頭發:“打電話也不跟老吳說下具體情況,早知道就順便買件幹淨衣服過來。”
“哎呀,我沒事了。其實也沒有多冷,這都快夏天了。”
蘇靈鈴教訓她:“就算是夏天,你這鬼樣子,也會冷的呀。”
兩人在後座拌嘴,吳浩帆罕見地沒有加入進來,看來是有心事。蘇靈鈴沖陳與禾使眼色,提醒她吳浩帆的狀态。
經曆了酒吧喝醉那事兒,陳與禾當然明白他此刻的沉默是因為什麼。
“其實做裴放的女朋友也沒那麼壞,他長得好,又有錢,人品也不賴,怎麼看都是我占便宜。”
她突然大聲起來,看似是在跟蘇靈鈴說話,其實是說給吳浩帆聽。
吳浩帆也不是傻子,聽出了她的意思:“小禾,你就别安慰我了。”
“真不是安慰你,學長。”陳與禾靠着前排的椅背,湊近跟他說今晚的見聞,“我今晚見到了凱悅的賈總和通航的張總,這些人都是我們之前很難見到的。”
說着,她又有些沮喪:“可惜沒能多聊一會兒。不過,裴放女朋友這個身份,倒是個敲門磚。”
也是限制。
對綠氫來說,裴放的女朋友這個身份利大于弊,是塊有用的敲門磚。所謂限制,更多的是針對她個人的發展。一旦沾染上這個名号,哪怕以後跟裴放解除了協議,她的一切成就,在外人眼裡,都會跟裴放挂鈎。
吳浩帆臉色緩和了些:“那他也不能欺負你。”
“沒人欺負我,真的。”說起這個,陳與禾洋溢起一個明媚的笑,還頗為得意,“我還掙了10萬呢?”
蘇靈鈴将信将疑:“真的?”
怕他們不信,陳與禾把轉賬記錄給他們看,兩人皆是震驚,随即又是驚喜,不約而同地問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才是陳與禾想要的回應。
十萬塊對裴放那樣的人來說,太輕飄飄了,他理解不了,她不怪他。隻有她的朋友們,才會真心為她感到開心。
陳與禾把今晚的事情事無巨細地講得清清楚楚。
蘇靈鈴期間數次想罵那些人,隻見陳與禾眉飛色舞的,沒把那些冷嘲熱諷放在心上,倒放心了些,隻摟着她的手臂取暖。
吳浩帆卻心下震驚。
那些富二代的刁蠻和頑劣他不覺得奇怪,但對陳與禾在國外留學的遭遇他卻不清楚,陳與禾也從未提過。他以為,他這個師妹家庭條件應該還不錯,不然沒有底氣和退路支持她留學和創業。
“小禾,你讀書的時候這麼困難嗎?”
陳與禾解釋:“也沒他們說的那麼慘,就是偶爾打打工,賺點零花錢而已。”
“這都怪我。”蘇靈鈴低聲說。
“停。”每次蘇靈鈴提及這些,陳與禾都會嚴厲地打斷她,“說好不許再提。”
一個人坐在前排的吳浩帆假裝沒聽見,專心開車。
為了不讓蘇靈鈴陷入往事的漩渦,陳與禾轉移話題:“不過,你倆為什麼是一起來的呀?老實交代。”
上次吳浩帆在酒吧喝得爛醉是蘇靈鈴照顧的,這次兩人又一起出現,陳與禾很難不多想。
他倆啥時候這麼熟了?
蘇靈鈴眼神飄忽,不敢直視陳與禾,也不敢跟後視鏡裡的吳浩帆視線相接。
“我去公司找你啊,正好碰到老吳出來。”
“是嗎?”陳與禾偷笑,“我早上出門的時候,跟你說了我去江甯大學了呀?”
“哈哈,忘了。”
蘇靈鈴顯然不想多談,陳與禾也不好繼續追問。
關于愛情,蘇靈鈴一直閉口不談。
蘇靈鈴很堅強,全身燒傷30%,那種痛苦非常人能想象。剛開始的手術和恢複她都咬着牙挺過來了。但心裡的傷沒那麼好治愈。
對于交友,她一直很謹慎,或者說是畏縮。
她害怕自己的身上的醜陋的疤痕會吓到别人,所以再熱都穿着長衣長褲。她知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所以從未想過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愛情當然不是生活的必需品,但陳與禾希望她的蘇蘇能以任何方式幸福。
她要給蘇蘇很多很多愛。陳與禾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