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倆都沒有去酒吧的愛好:“啊?你去那兒幹嘛?”
“不是我,是吳浩帆,他在這兒喝悶酒呢。”
“我馬上過來。”
挂斷電話,陳與禾本想着終于有借口先離開了,誰知裴放主動說送她。
現在這個時間,下班是有點晚,但如果是夜生活,那着實是太早了。陳與禾不由得犯嘀咕:“這才幾點就喝多了?”
已經過了晚高峰最堵的時候,不過二十分鐘就到了酒吧,裴放一個潇灑的甩尾,把他那輛黑色卡宴擠進一個略顯逼仄的停車位。
陳與禾解開安全帶,先是道謝,臨走前還不忘揶揄兩句:“我以為裴總家裡司機好幾個呢,沒想到還親自開車。”
裴放斜眼看過來:“我還親自吃飯呢,下車。”
“哇,真厲害。”陳與禾不走心地誇起來,像某種被設定了固定激活詞的電腦程序。
裴放徹底無語,跟着下了車。
陳與禾看着走在自己身邊的高大身影:“您不是餓了嗎,怎麼還不去吃飯?”
“你規定的酒吧不能吃飯?”
誰家好人去酒吧吃飯啊,快三十歲的人了,嘴硬得很呢。
酒吧人滿為患。燈光省的電費都用來補貼音響了,剛到門口,如雷的音樂就震得陳與禾耳朵疼,她放棄了給蘇靈鈴打電話的想法,接通了估計也聽不見。
光線虛無缥缈,一會兒有一會兒無的,腳下走不穩當,還時不時有上頭的客人橫沖直撞過來。
這哪裡是旖旎鄉,分明是纏魂窟。這裡的配置跟陳與禾小時候看孫悟空大鬧地府的場景差不多。
陳與禾是有些近視的,隻是平時不愛戴眼鏡。到了這地界,要認人就更困難了。她直愣愣地往前沖,在一堆搖搖晃晃的人中間,有種勢如破竹的違和感。
裴放揪着陳與禾脖子後面的衣領,把她拽回來。
陳與禾的顴骨撞上他的肩頭,疼得龇牙咧嘴:“幹嘛?”
他往卡座那邊擡了擡下巴:“那兒呢。”
她揉了揉自己的臉:“哦。”
*
吳浩帆本來是在公司處理事情的。下午正準備去找陳與禾說點事情,就見她帶着幾本厚厚的資料,急匆匆地走了。
路過前台時,夏穎問她去哪兒,她隻說去彙報工作。那語氣聽起來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半死不活的樣子。
夏穎拍她的馬屁,也算是鼓勵:“誰讓我們小禾姐是公司的頂梁柱呢?”
“頂梁柱快要被掏空了。”
吳浩帆心裡很不是滋味。當初是他提議創業,因為有大廠經驗,且自帶上下遊人脈資源,他的股份占比也比隻有技術的陳與禾多。
如今他作為公司的總負責人,技術攻關、拉投資,一點兒忙也沒幫上,空有這麼一個總經理的頭銜。
特别是在看到陳與禾熬夜工作後,還要強撐着精神去接受金主的摧殘,他更是過意不去。
他太沒用了。
不敢跟公司的人說,吳浩帆在酒吧喝了一輪悶酒後,給蘇靈鈴打了個電話。
蘇靈鈴二話不說,趕到這裡來的時候,吳浩帆已經開始語無倫次了。
他臉頰通紅,眼睛都不聚焦了:“蘇蘇,我是不是很沒用啊。”
“怎麼會呢?”
“你應該最清楚了,小禾最近有多忙。我這段時間每天都能準時下班,好清閑啊!”
蘇靈鈴扶着吳浩帆坐正:“清閑不好嗎?”
“好。但是小禾快熬死了。”
這誇張的用詞,蘇靈鈴即便是心疼陳與禾太累,也忍不住笑出聲。
這話正好被趕來的陳與禾聽到,她也笑得不行:“學長,我好着呢,你可别咒我。”
“小禾,你怎麼來了?”
“我再不來,你怕是要喝死了。”
陳與禾一來,吳浩帆自動恢複成兄長的身份:“都怪我沒用,還要你去應付那些沒禮貌的家夥。”
“沒禮貌的家夥”之一,就在旁邊坐着,聽到這說辭,裴放瞥了他們一眼:“吳總說的不會是我吧。”
吳浩帆這才看見他,酒壯慫人膽,他瞪了裴放一眼:“包括你。”
陳與禾立馬滑跪道歉:“不好意思裴總,他說胡話呢。”
“我隻知道酒後吐真言。”
吳浩帆來了勁,指着裴放:“對,我就是要罵你。你趁人之危,唔——”
“别亂說話。”陳與禾趕緊捂住他的嘴,“學長,我先送你回去吧。”
“我不回,我沒醉。”
蘇靈鈴也幫着一起控制吳浩帆。
陳與禾這段時間确實忙得暈頭轉向,哪裡有時間去關心吳浩帆。現在回想起來,自從跟江甯大學和越盛分别達成合作後,公司裡奉承她的聲音越來越多。
起初陳與禾也隻當是玩笑,後來又沒時間管,任由這些言論越來越多,也不怪吳浩帆多想。
“學長,我們隻是分工不同。現在是我比較忙,後期産品開發的時候就需要你主導了。況且這段時間你也在積極推廣我們的一代産品嘛。”
“戰略決策、核心競争力,這需要我們共同努力。除此之外,公司的經營管理、上下遊供應鍊的維系是你的強項,這些我都不太懂,需要你在後面撐着,我才能專心做項目啊,對不對?”
吳浩帆被說動了,他也開始覺得自己矯情,但心裡的坎還是沒過去:“但是越盛的投資也是靠你。”
陳與禾指了指坐在一邊看戲的裴放:“越盛的老闆就在這兒,你問問他,他投資單純是因為我嗎?他又不傻,當然是因為我們有成熟的産品啊。有核心技術的專家教授多得是,有多少能轉化落地,而我們可以,這就是你和我加起來的優勢。”
裴放顯然不想搭理醉鬼,但對陳與禾的話倒是認同的。
吳浩帆總算繞過了牛角尖,心滿意足地倒下了。
安慰好了吳浩帆,兩個女生又因為扛不起他而犯難,而端坐一邊的裴放明顯是不想參與搬運工作的。
蘇靈鈴不了解裴放,眼神詢問陳與禾能否請裴放幫忙。
陳與禾撇嘴搖頭,無聲拒絕。
裴放像是背後也長着眼睛:“又罵我呢?”
說着,他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到卡座這邊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