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後,裴放隻讓她報了一個地址,就沒再開口說别的。簡晨在開車,他不是多話的人,他的老闆顯然心情不好,他不會主動去觸黴頭。
車内氣氛壓抑,陳與禾以為裴放要找她算賬,心裡直犯嘀咕。
過了一會兒,裴放感覺胸口的衣服快幹了,他看着窗外,突然說了句話:“還算你聰明。”
陳與禾觀察了一會兒,簡晨沒有接話,她問:“您在跟我說話?”
“不然呢?”
“哦,謝謝誇獎。”
“呵!”裴放輕哼一聲,“你倒是挺能自洽。”
陳與禾坦然承認:“不然早就被氣死了。”
裴放就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女人,陽奉陰違聽不出來?
他看着車窗倒影出的自己身上的狼狽,氣不打一處來:“襯衫一萬五,錢轉給簡晨。”
陳與禾直接跳腳:“什麼襯衫這麼貴?”
“我的。”
裴放說得理所當然,陳與禾破罐子破摔:“我沒錢。實在不行,你從投資款裡扣吧。”
“我什麼時候說要投資了。”裴放總算是捏住了她的尾巴,“前提條件你還沒做到。”
“我會做到的。”
對上她堅定的眼神,裴放勾起一抹玩味:“是嗎?”
陳與禾眼神閃爍,這男人怎麼好像能看穿她的僞裝:“事在人為。”
“那祝你成功。”
“也希望裴總說到做到。”
*
陳與禾發現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想要破局,難之又難。
有了資金,項目才能順利進行,但得到投資的前提是與孟玦達成項目合作,而孟玦又不想見她。
吳浩帆代表公司跟孟玦單獨聊了一次,孟玦依然态度堅決。
吳浩帆這段時間見過的投資機構都沒了下文,不是說他們成立時間太短,就是嫌團隊太年輕。
裴放的越盛資本倒是松了口,但要讓陳與禾開口去求前男友,吳浩帆也做不到。以至于他這幾天愁容滿面,天天打電話問同學朋友,有沒有别的投資機構可以介紹給他。
創業的艱辛,他們早就設想過。但真的遇到了,陳吳二人都是焦頭爛額,又不得不硬着頭皮上。
陳與禾找到正在天台跟同學打電話的吳浩帆。
吳浩帆歪着頭,把手機夾在耳朵和肩膀中間,另隻手在衣服口袋裡尋摸打火機,見來人是陳與禾,擡了擡下巴,示意她等一下。
陳與禾伸進他外套口袋裡,幫他拿了打火機出來。
吳浩帆其實煙瘾不重,平時不怎麼吸煙,隻在見客戶的時候,為了拉近關系,會來一根。
但是最近,他吸煙的頻率高了很多,投資遲遲沒有進展,他這個負責人焦慮得吃不下睡不着。
等他打電話的間隙,陳與禾倚着天台欄杆,望着天發呆。她已經很久沒有放空過自己了,每天不是在看文獻泡實驗室,就是去見客戶見投資人。
每天早出晚歸,藍天白雲已經很久沒見過了。
大學的時候,她和孟玦是同一個專業,但不同班。
他們在一起時,已經是大三了,課業繁重,升學和工作的壓力壓得人喘不過氣,沒有多少時間約會。
兩人的獨處大多在晚上,同學們都回宿舍以後,他倆還泡在實驗室或者圖書館裡。
有時候累了就到實驗樓或圖書館的天台上眺望遠處、聊聊未來。
天台風大,孟玦經常把她堵在在角落裡接吻,美其名曰幫她擋風。
每當這時候,陳與禾都會告訴他,想親就親,不必找借口。
然後勾得孟玦更深地吻過來。
孟玦這個人心思深沉,不愛說話,不輕易向人敞開心扉。
他們大一大二期間,很多課都在一起上,陳與禾卻沒跟孟玦說上幾次話。同學們都傳,咱們專業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關系不和。
這話傳到陳與禾耳朵裡,她嗤之以鼻,她可沒有這麼小氣。大二下期的校内活動,一場無聊的知識競賽,孟玦和陳與禾作為兩個班的重點人物,被推選參加。
競賽結果,陳與禾以兩分之差遺憾落敗,第一名是孟玦。
陳與禾多少有些不服氣,第二輪搶答,她手慢,錯過好幾次。
競賽結束後,在後台碰到孟玦,陳與禾為了攔住他,抓住他背包帶子,竄到他身前:“孟玦,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
“沒有。”孟玦有些不耐煩,把自己的書包往背後收,生怕她再突然襲擊。
“那你為什麼老看見我就跑。”
孟玦眼神飄忽:“我有事。”
“同學們都傳我們不和,那既然你也不讨厭我,我們以後可以一起做實驗嗎?”
孟玦手捏着背包帶,拇指在邊緣磨蹭:“好。”
與故人重逢,回憶總是收不住。
吳浩帆挂斷電話,到天台另一邊找到陳與禾:“找我有事?”
陳與禾笑他:“怎麼還躲到天台來了?”
“要是被公司那幫小子看見他們的老闆在外面裝孫子,我多沒面子!”
陳與禾知道他最近壓力很大,公司是他們聯合創立的,雖然分工各有不同,但孟玦這件事,症結在她,她必須出面解決。
“學長,孟玦那邊,我再去試試。”
“可是——”
陳與禾聳聳肩,為了打消吳浩帆的顧慮,故作輕松:“就算不是為了項目,曆史遺留問題,總要解決的。别擔心,無非是說幾句難聽的話。”
“好吧,現在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孟玦那個師弟,小季?你把他的聯系方式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