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我先跟陳總監介紹下客人。”
“彙思的李總,齊能的詹總……”裴放一一介紹着,然後示意陳與禾上前些,“各位老闆,這位是綠氫的技術總監。”
幾個中老年男子的視線在陳與禾身上來回掃視,透露着不信任甚至鄙夷。
被稱為李總的人說:“現在什麼人都能做技術總監了?”
“小姑娘年紀輕輕,剛畢業吧,有男朋友了嗎?”
那位詹總稍微客氣一些,但言語裡也是貶低:“陳總監這樣的美女總監可不多見,裴總在哪兒挖到的寶?”
幾人衆說紛纭,陳與禾權當沒聽到他們的狂吠,隻盯着今天的目标。
裴放捏着茶杯輕晃,嘴角噙着一絲笑,看她不動如山地站着,那些人丢過去的槍言箭語,被她身前無形的結界擋回去,未傷及她分毫。
裴放幽幽開口:“這幾位最近也打算将業務拓展到氫能源領域中,我就請他們幫我把把關,陳總監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
陳與禾将資料分給在座各位後,在各種質疑的眼神中,開始介紹自己的項目。
剛開始幾位老總還抱着看好戲的心态,但聽到陳與禾對技術頗有研究,也開始翻看手裡的資料。
反倒是裴放,一副閑散的樣子,靠在沙發上,資料沒正眼瞧一次,反倒盯着陳與禾,意味不明地笑着。
陳與禾盡力無視那道審視的目光,介紹完了自己的項目。
“各位老闆有什麼問題,歡迎指教。”
剛剛那位詹總似乎對項目很感興趣:“陳總監聲稱,你們已經攻破制氫儲氫用氫全鍊條的全流程關鍵工藝技術,這些技術完全自主可控?”
“是的。”
詹總扭頭對裴放說:“裴總确實眼光毒辣,看中的項目果然不錯。”
項目不錯,卻轉頭誇獎一個不相幹的人。
被點到名的裴放這才坐直身子,眼神掃過筆直站立的陳與禾:“既然各位老闆都覺得項目不錯,那我就放心了。”
沒等陳與禾雀躍一秒,裴放又說:“不過,我有個條件。陳總監也知道,低空經濟需要提前布局,這是塊兒肥肉,全國都盯得緊,研發自然是越快越好。如果陳總監能請到江甯大學幫忙,我相信,研發周期會大大縮短。”
江甯大學在材料學方面的研究确實領先全國,裴放這麼說,倒在情理之中。他的意思很明顯,隻要能找到江甯大學聯合研發,投資就不是問題。
這對裴放來說,已經算是松口了,但孟玦那邊——
陳與禾自然不會在投資人面前提别的困難,她略一沉吟:“我明白,我們一定盡力。”
事情既已談妥,陳與禾準備離開,哪知剛剛那位李總叫住她,并讓服務生加一隻酒杯:“既然裴總已經答應投資了,陳總監不表示表示?”
陳與禾錯愕地擡頭,那李總圓臉橫肉,顴骨的肉因為笑而堆起,擠着眼角,顯得綠豆眼更小了,狹窄的眼縫裡透露着精明。
陳與禾的視線從李總轉移至裴放的臉上,頓時賞心悅目多了。不過,他也沒有要制止李總的意思。
服務生将一隻紅酒杯放到陳與禾手邊,為她斟了半杯。透亮的暗紅液體,在杯中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
裴放坐在主位,離陳與禾隔着幾個人。
她端起酒杯,輕輕舉起,剛要說感言,隻聽那李總又有新的點子:“敬酒得過來啊!”
說着話,他讓出了位置,往旁邊挪了一位,裴放右邊的位置就空了出來。
看夠了好戲,裴放長腿交疊,臉色談不上好看:“行了,各位老闆也别為難小姑娘了,我不喝酒。”
陳與禾咬緊牙關,不露痕迹地深深吸氣。不就是敬酒嗎,誰不會啊!她擠出一個笑容,往裴放那邊挪動。
“啊——”
忽然,陳與禾腳下一軟,半杯酒有一半都灑在了裴放的身上。白色的襯衫被染紅,多餘的液體還在往下淌。
陳與禾撞到木質的茶幾上,膝蓋生疼,她強忍着疼痛,搶過桌上的紙巾,唰唰地抽出幾張,按在裴放被浸濕的胸口。
她一邊胡亂擦拭一邊道歉:“對不起裴總,我沒站穩。”
特屬于女性的白皙的手越來越往下,裴放截住她:“行了。”
陳與禾就勢在裴放身邊坐下。
裴放不需要她擦拭酒漬,她轉而面向害她摔倒的人,一臉無辜:“李總,您怎麼伸腳絆我?”
李總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當面給他難堪,面色慌亂且難看,隻好把髒水都潑到她身上,轉移注意力:“明明是你自己想投懷送抱,怎麼怪起我來了?”
“您冤枉我不要緊,但連累了裴總,這可怎麼辦?”陳與禾一張小臉,裝起可憐來,還是有些說服力,“裴總的衣服這麼貴,我哪裡賠得起。”
一旁的詹總目睹了事故全程,暗道小姑娘心思機敏。李總确實伸腳絆了她,但那杯酒卻是她故意潑到裴放身上的。
在這樣的場合,既然不願甘心被貶低,不如拉上位者下水,跟自己站到一邊。
詹總出言勸和:“都是誤會,誤會。”
裴放有些潔癖,濕哒哒的衣服穿在身上特别難受,左右事情也談得差不多了。他讓簡晨先去開車,然後對其餘人說:“今天先到這兒吧,我先走了。”
說完,裴放取過一旁的外套,徑直往外走去。
走到門口,他突然回頭,看着陳與禾:“還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