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外,金氣東來。
紫霄宮外,雲海翻騰,霞光萬丈。
宮内一片清冷寂靜,唯有殿内那方白玉池中,一株紫色睡蓮靜靜綻放,為這冷清的宮殿增添了一抹生機。
玄墨神君睜開眼的瞬間,眸中似有萬千星辰流轉,轉瞬又歸于沉寂,纏繞在腕間的塵緣紅線漸漸消弭于無形。
神君緩緩自寒玉榻上起身,衣袂翻卷如雲,銀色長發如瀑布般垂落,額間仙印若隐若現。
“恭迎神君歸位。”殿外傳來仙童恭敬的聲音。
玄墨眉目如霜,不染塵埃,他緩步走向殿中的白玉池。
池中的睡蓮似乎感應到神君的靠近,輕輕搖曳了一下。
玄墨冷峻的眉目間閃過一絲幾不可察的柔和,修長的手指輕撫過柔嫩的花瓣。
“本君不在的這些日子,你倒是憔悴了。”神君聲音低沉清冷,如同寒潭水波。
睡蓮的花瓣輕輕搖曳,像是在回應他的話。
說起這株睡蓮,那還是玄墨剛開府不久。
那時候他剛剛斬殺了為禍天界的煉獄炎魔犬,玉帝設宴慶功,他途經瑤池時,鬼使神差的駐足。
瑤池中萬蓮争豔,他卻獨獨被那株紫色睡蓮吸引,她亭亭玉立,不争不搶,卻自有一番風骨。
“倒是特别。”
玄墨不知為何,難得的伸手輕撫花瓣。
此時他銀甲未卸,手中長劍還沾着魔犬的血,而他被魔氣侵蝕的指尖正緩緩滲出金紅色的神血。
睡蓮接觸到神血的瞬間,花苞微微顫動,泛起一層淡淡的紫金色光暈,轉瞬即逝,無人察覺,包括玄墨自己。
而玄墨指尖的睡蓮竟然主動蹭了蹭他受傷的指尖,如同小獸示好,這遠超尋常仙植的靈性讓玄墨微微挑眉。
“神君喜歡這株睡蓮?”瑤池仙子笑問,“不如帶回紫霄宮養着?”
衆仙皆知,紫霄宮内從未養過仙植,瑤池仙子不過是随口一說。
誰料玄墨一言不發卻淡淡的點了點頭,慶功宴後特意向王母娘娘讨要了這株紫蓮回宮。
睡蓮被移栽到紫霄宮一直空着的白玉池中,長勢越發喜人。
玄墨發現她對自己輸入的神力吸收極好,仿佛同源而生,更奇怪的是,每當他靠近,睡蓮就會輕輕搖曳,散發出愉悅的氣息。
“你倒是與本君投緣。”
玄墨對着睡蓮喃喃自語,随即自嘲地搖頭,堂堂天界戰神,竟對一株仙植說起話,若讓旁人知曉,怕是要驚掉下巴。
玄墨記得他下凡曆劫前,這株睡蓮生機勃勃,每日清晨都會綻放出絢麗的色彩。
如今睡蓮雖然已經恢複了些許生氣,玄墨卻一眼就看出她曾經曆一段萎靡不振的日子。
玄墨指尖輕點,神力如細雨般灑落在花蕊上,睡蓮輕輕搖曳,葉片頓時舒展了不少,就連花瓣也散發出淡淡的紫金色光暈。
玄墨垂眸凝視,眼底閃過一絲極淡的柔和,“倒是比從前更通靈性了。”
玄墨向來冷清,天界衆仙敬他、畏他,卻少有仙友敢親近他。
仿佛唯有這株睡蓮,在他下凡的日子裡,一直默默守在紫霄宮,直到他歸來,才重新煥發生機。
倒像是,專門為他而活。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玄墨自己都覺得荒謬。
一株睡蓮罷了,何來專為他而說之說?
可自那日起,玄墨每日晨起和日落時分,必定會來到白玉池邊,或為紫蓮注入一絲自己的神力,亦或者隻是靜靜觀賞。
看着她自他歸來後,一日比一日鮮活。
紫霄宮中的仙童們私下議論,從未見過冷若冰霜的神君對何事如此上心,就連睡每隔幾日的換水和清洗也必是神君親自動手。
“神君歸來後,似乎更加沉默寡言了。”一位仙婢小聲說道。
“噓,小聲點,不過神君對那株睡蓮倒是格外偏愛。”另一仙婢壓低聲音悄悄道,“聽說前幾日王母設宴,派人來讨要睡蓮觀賞幾日,都被神君拒絕了。”
确實,自玄墨神君此番曆劫歸來後,天界衆仙察覺他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疏離感更加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