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周圍的喧鬧聲才平靜下來。
雨水沖洗掉身上黏糊的血,地上盡數潑着血水,散掉的長發遮住身上破碎的布料和擦傷,許安抹掉額上的水,剛要将雙目上讨人厭的紗布拽掉,腦海中便回蕩起解書琴的話。
“殷博士的考核……”
背上的血還冒着,灼熱的刺痛被隐藏在雨水和長發下,她又小心翼翼地将紗布綁好,周身一片漆黑中,她聽到一些唏噓聲。
“這不是許安嗎?她是怎麼到地面的?下來的時候沒看到她啊。”
“她不是被禁止執行地面任務了嗎?這是公然挑釁基地了?指揮官知道這件事嗎?”
“剛才,她竟然徒手,掰掉了那隻異種的頭……現在異種,都跑了……”
“她……她是人嗎?”
許安的耳朵不停抖動,努力從質疑嘈雜聲中找到自己熟悉的那個。
不是……不是……都不是。
忽然,她敏銳地聽到一個人喊了聲“博士”。
許安猛然擡頭,衆人卻因為她這一動作紛紛朝後退去。她沒在意,她努力判斷着那聲“博士”的朝向,随後,她聽到了那位博士的發聲。
“我沒事。機械受損過大,修好的可能性不大……”
後面的話許安已經懶得聽了。
不是她,不是殷博士。
許安有些煩躁地胡亂抹了一把臉。她想把眼睛上可惡的紗布撕爛,然後找到殷博士,拽着她的手就從這該死的暴雨中逃走。因為殷博士身體不好,淋了這雨,恐怕又要在那些白得都能得眼盲症的四方盒子躺幾天了。
她越是想着,心中越是難安,周圍喧嚣聲好像越來越大,吵得她頭暈目眩,許安想要捂住耳朵,可卻又怕聽不到殷博士的位置。
冰冷刺骨的雨水順着臉龐滑入衣領,她的手忽然被另一隻溫熱的手握住。
“殷博士?”欣喜一秒,她便察覺到不對勁。
這手稚嫩,且充滿了薄繭,一看就是槍械武器練多了所緻。
許安抿了抿唇,周身氣壓低沉,就連雨水好像都不願太靠近。
“許安,你沒事吧?”一個顫顫巍巍但卻充斥擔憂的聲音響起,許安擡起頭,有些委屈。
“學級長,殷博士呢?”一滴雨滴從紗布順着臉頰滑落,一瞬間,像落淚。
她唇角顫抖着:“我沒有感受到她的氣息,也沒有聽到她的聲音……我是不是來晚了……”
“沒有沒有!她在那呢!”解書琴扭過頭,向恐懼的人群打着“她沒有失控”的手語,然後,看向殷相榮,“殷博士,你來看看吧。”
“她的身上全是傷,你先幫她看看吧。”
也許是看了解書琴沒事,其他人才松了口氣,但還是不敢靠她太近。
殷相榮沉默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百裡雲樂:“你先找個地方讓大家安定下來吧,許安和馮覽的情況都不太穩定,得單獨看看。”
百裡雲樂點頭,立刻帶人搜集,很快,隊伍便暫時在一個空曠工廠内歇腳。
許安遲疑地被解書琴推着,周圍害怕聲和不屑聲清晰入耳,兜兜轉轉,終于到了一個相對封閉的屋子,她被帶在了殷相榮面前。
解書琴望向她:“殷博士,許安找了你好久……你先幫她看看傷吧。”
“殷博士?”她話音剛落,許安便接了上來,她擺了擺頭,聲音有些低啞:“不對,氣息不對,聲音不對。你是……殷相榮?”
解書琴怔了怔。
許安接着問:“殷博士呢?”
習慣了暴雨的沖刷聲,這一下安靜下來,耳朵竟有些不适。
殷相榮沉默地看着她,嗤笑了一聲:“許安,看來是你的老毛病又犯了,需要我再提醒你一次嗎?”
“殷博士早死了,被你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