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嬌媚又天真,揚起一張白生生的臉就這麼看着他,甚是真摯。
成川不敢想她是看出來了什麼才故意這樣說的,還是根本沒察覺到他拙劣的試探……
那在暗處陰鸷的目光讓他芒刺在背。
成川避開她的目光,将最後該問的話脫口而出,“那既如此,世子的權柄更大,姑娘為什麼不向世子求助?”
聽到這,宋婉基本确定了心中的想法。
是沈湛派他來的。
但沈湛為什麼要這麼做?
是看到了她中午與張典儀?那又怎麼了呢,鴉青“跑”了,她使銀子托張典儀為她再尋個婢女來頂上,是沒什麼纰漏的。
成川過來說這些,也不像是譴責她的……
他為什麼要探聽她的心意,難道是?
宋婉腦海中浮現出沈湛陰沉又緘默的樣子,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她湊近了些,吓得成川倒退幾步差點兒摔倒,同時她也感覺到了某種陰冷的視線籠罩過來。
宋婉思緒翻湧,心中有了定數,既然鴉青的事情她自己想辦法解決了,就沒必要再将這件事擴大化。
她斟酌道:“世子的權柄當然大,可那麼小的事,不值當驚擾世子養病……我若求到他面前,就是我不懂事了。”
話還沒說完,她便看見成川的目光越過她看向院門口。
沈湛的聲音清冽暗啞,還是那麼好聽,“你要求我什麼事?”
宋婉蓦然回首,隻見沈湛披着件玄色錦袍立于階上,清冷的目光凝視着她,捧着紫金暖爐的手修長白皙,那指尖卻隐有血色,不知為何原本蒼白的面容也泛着一抹潮紅,裡衣領襟微敞,露出同樣泛紅的脖頸。
他的皮囊太過優越,而且一改往日漠然的模樣,有了幾分人氣,那俊美的眉眼似風流似幽怨,登時生動了起來,叫宋婉一時看呆了去。
成川率先打破了沉默,口不擇言道:“世子來了,奴才、奴才先退下了,世子的藥還沒備好,奴才去藥房催催。”
說完一溜煙兒就跑了。
宋婉這輩子沒見過幾個沒有血緣關系的男人,除了珩舟。
而這家夥,有着與珩舟不相上下的俊美皮囊。
可卻沒珩舟那樣溫和。
她記得珩舟與她熟悉後,便總挂着笑,笑容溫潤如玉,如春水化冰,有着包容一切的力量。
不像面前這人,有種靡荼的陰郁。
這樣的人,會對她動心嗎?
成川走後,夜風習習,沈湛壓抑地咳嗽了幾聲,蹙了蹙眉,将手中的紫金暖爐抛在地上。
金石敲擊之聲讓宋婉如夢方醒。
她連忙走上去,走得近了才發現沈湛指尖隐有血色,他竟然被紫金暖爐給燙了!
“你、你不知道疼啊?”宋婉驚訝道,也不顧尊卑了,拽着他的手腕,往自己房裡帶,“燙成這樣,快快,我給你處理下。”
沈湛任她牽着往房裡走。
宋婉拿來藥箱,發現并沒有治燙傷的藥,隻得懊惱地邊給他吹吹邊道:“我叫人去取藥來。”
沈湛仍是一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好像指尖的疼痛無關緊要似的。
喚了婢女去取藥,宋婉回來時發現沈湛垂眸坐在圈椅裡不說話,那被燙了的手,就随意地搭在膝蓋上。
見她回來,沈湛拂袖一指,“坐。”
明明是宋婉所居的居室,好像他才是主人。
“是有什麼事要求我?”沈湛問。
他說不清自己是惱怒什麼,到底是惱怒那樣一件微不足道的事竟需要她去陪笑臉,還是惱怒她需要幫助時從未想到過他?
她不是說把他當正經夫君麼?
宋婉一看沈湛問到這了,也隻能如實說了,“我的陪嫁丫鬟青鴉的母親被他爹賣了,她想回青州去,想辦法救母親。事出時我還不能出院子,也不敢來打擾世子您,怕把病氣過給您……所以才想出了讓張典儀幫忙把鴉青放出去的辦法。”
“你與你的丫頭關系很好?”沈湛道。
“她自小與我一同長大的,多好說不上,但比一般主仆要更親近些。且出了這樣的事情,我若是完全不為所動,也有愧于心。無論如何,我盡力了,于她、于我,往後心中都沒什麼芥蒂。”宋婉輕聲道,“我比較幸運呢,遇上好人了,沒為難我,就把這事給辦成了。”
沈湛眸子幽幽,冷笑一聲。
什麼辦成了,那個張典儀看她的目光說不上是清白!若不是王府規矩森嚴……
“她一個姑娘家,從雲京到青州,你可想過她該怎麼去?”沈湛道。
宋婉吭哧了半天,道:“……能讓她出府,我已經盡力了。我還給她了銀子。”
沈湛對外喚道:“來人,差人去青州官道上找一個叫鴉青的婢女,将她送回青州,之後協助她在青州辦事,辦完再把她帶回來。”
宋婉遲疑道:“可以嗎?”
沈湛眼皮撩起,淡淡道:“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