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星終有一變,朱映柳展現了她的冷血殘酷,但總有人心懷僥幸,認不清現實,隻不過先沉不住的是秦十,不是秦七。
秦十也是憋屈太久,忍不下去。
他這一動不要緊,朱映柳就等着呢,不給他們機會何以來她的機會,動了才能一網打盡,但倒黴心驚的是俞桃花,立刻聯系趙雲歌,“帝宮有變,事不宜遲,現在就走!”
現在?!!
趙雲歌蹭的站起。
俞桃花已經上調至最高預警,“我以為她……是我們輕敵,她已經握掌帝宮了!”
已經啊,神不知鬼不覺,不動如山,一點風吹草動都沒有,俞桃花急得很,催促道:“趁現在,秦十還能給我們拖一會時間,趙雲歌!”
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我知道要分别,但沒想到這麼快,快到沒有反應時間,趙雲歌很久不再問那句話了,“你什麼時候放我走?”
這句話的預置就是錯的。
她要走,是她自己的意志,與梅從雪無關,梅從雪不能越過她。
誰都不能越過他人的自由意志。
走就走吧,趙家已無挂念,割舍輕易,趙雲歌擡腿向外走,穿過封宮,梅從雪正從花園裡回來,看見她自然的浮出笑容,伸手想拉,“雲歌。”
趙雲歌不再停留,腳步堅定,目不斜視,從梅從雪身邊擦肩而過,徹底的,無視了她。
梅從雪立在原地,在這瞬間入寒冬,她知道的。
她終于等來了結局,明明不意外,卻還是刺骨的冷。
趙雲歌腳步匆匆,她急促的奔向自由。
自由啊,自由!
趙雲歌的身體越跑越沉重,越跑越慢,有什麼東西纏住了她,看不見摸不着,卻生生阻攔了腳步,将她定在那裡。
趙雲歌在和自己博弈,她始終都邁不出那一步,為什麼,渴望了半生的自由就在那裡,為什麼,為什麼跑不過去?
因為心有挂念,沉重如斯。
是漫長的刹那,一忽而已,又已過千年。
趙雲歌猝然轉身,大步往回走,遵循她自己,那個控制行為的意識,放空了腦子,任由它操控自己,抓住梅從雪。
一言不發,轉身就跑。
這一回沒有力量來攔她。
她攥着梅從雪的手,拼命奔跑,奔向自由。
梅從雪始終望着趙雲歌,一眼不眨,就這麼跟着她。
大步奔跑。
跑出大皇子妃的命運。
跑回梅從雪的人生。
那些強行脅迫為她披上去的華服,被奔跑的氣流撕裂,撕成碎片,從身上滑落;那些禁锢靈魂的鎖鍊,被自由的溫暖腐蝕,一根根的斷裂。
跑啊——
重重疊疊的帝廷宮宇被落在後面,是蹲踞着的兇獸,昂首嘶嘯,怒火噴張,卻隻能徒勞的看她逃。
跑啊——
跑到時間倒流。
華發度青絲,蒼老化紅顔。
從一身佛禅的死寂跑到又冷又仙的梅從雪。
梅從雪啊,曾幾何時是名震帝國的字眼,那般輝煌,她是——
“趙雲歌!”
“攔住她!!!”
秦十宮變都沒能讓冕下出現,朱映柳疾步匆匆趕來,幾縷發絲散在鬓邊,厲聲急呼:“趙雲歌!”
趙雲歌的逃亡有了一個驟停,腳步未停,但力度倏然減弱。
就像堅定被一根羽毛壓垮,瞬間潰散。
梅從雪仍舊望着她,手中一松,她撤了力。
但她沒有被留下,在察覺到梅從雪松手的同時,趙雲歌死死的攥着她,向前走。
光亮已經逐步覆蓋,這被人遺忘的角落從未如此矚目,光從身後寸寸侵吞而來,前路黑暗,黑暗裡無人看到滾燙的淚水,連續墜落,未及落地便摔的粉碎。
趙雲歌把所有眼淚都留在黑暗裡,她沒有回頭。
宮裝的華麗到底是拖慢了冕下的速度,朱映柳想,我可以放過你,我可以放過他,我可以放過許多人,我放他們生,我放他們走,唯獨趙雲歌……
唯獨趙雲歌。
“趙雲歌!”俞桃花已經來接應了,飛行器入口大敞,隻有數十米距離,快點啊!
這條路,前方黑暗,後方光亮,兩邊的人都在喊她,俞桃花,梅從雪,朱映柳,全都是趙雲歌的選擇。
“攔住她!”
“給我攔住她——”
帝衛軍铿将之聲如死神圍剿,侍從們從未見過冕下這般慌急,不必言說也知道攔不住的後果,紛紛拼了命的湧過來,攔人就是救自己的命。
來不及了,俞桃花示意飛行器啟航,俯身向下看,趙雲歌已近在咫尺,十步距離。
飛行器下一秒就要沖破夜空,俞桃花果斷甩出兩根飛爪,牢牢纏住二人,“撤!”
“快撤!”
趕緊的逃命吧。
沖天煙塵騰起的刹那,俞桃花把兩人拉進艙内,哐的關了艙門。
沒攔住,就差一秒。
衆人如喪考妣,戰戰兢兢的等待示下。
朱映柳看着飛行器成為夜空裡的星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就好像情緒一下子空白了。
高處不勝寒,這人間最高處,她好冷。
俞桃花不知道不理解他們的愛恨情仇,隻伸長了脖子看,嘀嘀咕咕,“怎麼個美人呢,我倒看看,她是……”美上天了嗎,讓人這麼魂牽夢萦的。
她是——
“帝國之月!”
“我的媽呀——”俞桃花扯破嗓子尖叫,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我的媽呀!她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