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歌去見隐家主,但不是請求寬恕,而是對着款款而來的朱映柳說:“你一開始想要的,就是趙家。”
她又不笨,趙雲歌覺得自己智商在及格線之上,多想兩個夜晚就能明白,殷不謙隻是個餌,朱映柳最初去見她,就是想要與趙家搭上線。
趙家……
趙雲歌也是個餌。
甚至她提到的安貞夫人,激怒趙雲歌的安貞夫人,也是餌。
她說,“趙家很危險啊。”
她說,“你不想要軍部嗎?”
她說,“又沒有動到軍政。”
她用頸上五根指痕,換到了一個世家。
朱映柳望進她的眼睛裡,彎唇淺笑,“你為趙家來嗎?”
“……”趙雲歌低頭,“是。”
“可以。”朱映柳說,“我不會追究趙家的責任。”
見鬼的寬容,見鬼的特權,見鬼的世界,趙雲歌單膝跪地,俯首獻上趙氏的忠誠,“願為夫人差遣,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侍從從她高舉的雙手上接過趙氏印鑒,小心翼翼的呈給朱映柳。
朱映柳把玩了兩下,便毫無樂趣的抛在一旁,“趙雲歌,還是你的眼睛更漂亮。”
趙雲歌猶豫一下,你不會真的要挖我的眼睛吧?
怎麼會呢,連趙家都知道都察覺到朱大小姐對她的優待,借此求得生機,說明朱映柳這輩子為數不多的耐心都給她了。
又怎麼會真的挖去那漂亮寶石的雙眼。
身在曆史中,趙雲歌還不知道自己會淪為後世最大的争論之一,論絕代豔後朱映柳的真愛到底是誰?
趙雲歌票數最高。
但柳見星的出逃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誰都可能走,帝星上誰都有可能,唯獨她不會,那是柳見星,是自來乖巧聽話懂事腼腆忍耐從無出格之舉的柳見星。
甚至朱映柳都考慮是否有人劫走她,但很快就打消了想法,因為人會變,也會裝。
朱映柳會裝,難道柳見星就不會裝了嗎?
距離午夜還有十分鐘,柳星橫帶着逾白到達星港,包船就要啟程,衆人站在窗邊向她招手,熱情歡快,“快點——”
随船侍者恭敬的接過她們的行李,引導尊貴的客人上船。
柳星橫略整衣襟,擡腳踏入,她剪了短發,眉尾又利又飒,一身花裡胡哨的不良服,氣質柔中帶着點清貴,看起來就像某貴人家嬌寵長大的幼女,到了叛逆期遂來尋刺激。
衆富家子都認為她不是A就是B,從沒想過O的可能。
行程不長,午夜出發,也許天明即到,為免不必要的麻煩,衆人都是獨自出發,并不會帶額外人員,畢竟是保密旅途,此刻見到逾白都愣了下,随即挂上輕浮的笑意,“怎麼,一刻都離不了嗎?”
柳星橫掃視周圍,聞言漫不經心的答:“她不來,誰照顧我?”
符合他們的猜想,貴人子弟才會活的如此精細,衆人隐秘的交換眼神,不再多嘴,有人忽道:“比奧還沒來,我聯系不到他了。”
柳星橫聽到了,但毫無表情,什麼比奧,她又不認識。
逾白飛快的看了一眼她,壯起膽子細聲細氣的說:“比……比奧大人與塔娜姐姐一起走了。”
莫名生出的一點疑慮又被按下去,有人驚奇道:“塔娜!塔娜怎麼突然肯與比奧在一起?”
逾白似是擔憂私自搭話惹怒主人,又觑了眼柳星橫,見她沒有表示,方小心翼翼的回答,“我……我好像聽到比奧大人說,他近來發了一筆财,願意付給塔娜姐姐……”
衆富家子面目有一瞬扭曲僵硬,該死的比奧,錢還沒到手就得瑟起來了,為首的那個打斷逾白,下令啟程,“别等他了,我們走吧。”
柳星橫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逾白,合着這姑娘是劇情完善機,查漏補缺呢?
逾白戰戰兢兢的低頭跟着,從前的柳見星也會低頭,但再怎麼低頭,她也有股心氣支撐着,他們說她腼腆内秀,卻不會質疑她的出身,權貴雲集的帝星,從不會稱柳家為暴發戶,柳見月與柳見星足夠撐起門楣。
逾白不一樣,逾白是夜場打磨出的特有的謹小慎微,察言觀色,卑躬屈膝,近乎本能的取悅他人,像野生動物般有股天然的敏銳。
正規星航商船,中等規格,航行班組多在底倉,不會與上層碰面,柳星橫心下一輪,就對目前處境有了大概了解,計劃就是沒有計劃,但絕對不會讓他們順利到達,再無責回家。
自柳星橫給她定了位,逾白就嚴格遵守人設,亦步亦趨的跟着,一路跟進房間,打消衆人最後一絲懷疑。
柳星橫在開動腦筋,試圖找到突破口,冷不丁一雙手落到胳膊上,條件反射的就掏出了mono6。
“對不起。”逾白立刻屈膝伏地,瑟瑟發抖。
“……”柳星橫深吸一口氣,除了殷不謙,她不習慣有人碰她。
“起來,”柳星橫說,“你想做什麼?”
逾白确認她沒有生氣,立即起身,有點茫然的答,“照……照顧你?”我雖然沒當過正經保姆,想來夜場裡的照顧也差不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