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在公園的北門附近有一個寵物醫院,現在應該還沒下班。
——
玄關挂着黑傘。
時針指到了21:00.
壓抑的冷感,窗外淅瀝瀝的雨。
裴深望着筆尖,停在一處,濃墨漸漸淌開形成一片圓圈。
以往的記憶席卷而來。
七歲那年。
父親重病,他趴在重病房的玻璃上,看着白色大褂的醫生進進出出。
黑色高跟鞋,卷長的黑發,至腳踝的長裙。
那是他的母親。
他記得她透過玻璃看父親的眼神,冷淡而反感。
母親問他願不願意和她一起走。
他沒說話。
母親便再沒問他。
後來,他親眼看着母親上了黑色陌生的車。
奶奶追在後面懇求。
他站在家門口,隻沒有哭鬧,隻是看着。
同樣是雨夜。
被抛棄的人,被遺棄的貓。
既然要遺棄,又為什麼要留下?
那沉黑的眼潭裡好似落了星火,瞬間燃起一片。
筆杆被折斷,漸漸淌出濃墨。
倏然門鈴響起。
裴深垂眸,把斷裂的筆無情的扔進垃圾桶裡。
他走近玄關。
打開門的一瞬,他怔住。
雲織?
“剛好你在家,看看這個。”
隻見她滿身水漬,頭發被淋濕了大半。
而懷裡護着的……正是那隻被遺棄的奶貓。
貓咪似乎感受到了另外一股陌生的氣息,不安的叫了幾聲。
雲織摸着它的腦袋,似是安撫。
她放下傘,換了鞋子進來:“我在路上撿的小貓。又去了一趟寵物醫院。”
裴深表情淡淡,視線掃過,在她的腳踝上一頓。
隻見白色的襪邊染了血,小腿上方赫然一道血痕,大概有五公分。
雲織放下書包進來,懷裡不忘抱着貓。
誰想到公園裡會有亂放的鐵絲網,還好傷口不深,就是看起來有點慘。
裴深站在一旁,等她進來時關上了門。
貓咪已經在醫院被吹幹,白色蓬松的毛發蜷縮起來就像個毛球,纏人的緊。
這小家夥好像把她當成了母親,拱着腦袋縮在她懷裡不肯出來。
聽系統說,這位小奶貓還是個工具貓。
可是裴深看到他們的時候,也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
雲織想不出來貓咪到底會有什麼作用,不過現在系統沒有繼續發出警告聲了。
好歹,現在是沒事了。
為了護着小貓不被淋濕,大部分的雨都落在了雲織身上。
雲織想起衛生間裡還有幹淨的毛巾,準備抱着貓去簡單收拾一下,
可剛一擡腿,刺麻的痛感沿着腳踝穿到頭皮。
或是從外面的寒氣突然進入溫暖的環境裡,有一瞬的不适應。
腦子頓時出現了一絲眩暈,腿一軟眼看朝着前倒去。
出乎意料。
身後環來一隻手及時扯住了她後背的衣領。
雲織淋了雨,本就沒什麼力氣,便跟着力道往後跌去。
其實她是想順勢跌進沙發的。
結果一人一貓全跌在了他臂彎裡。
他高挺的鼻梁距離她很近,眉眼裡沒什麼情緒。
懷裡的奶貓喵了一聲,似乎在抗議。
裴深盯着她濕滑的側臉,眼睫潮濕,清澈的瞳孔倒映他的模樣。
雲織突然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她順勢拿起他垂落的左手,覆在小貓的後背上。
溫熱柔軟,毛茸茸的觸感,像是一把柔軟的刷子掃在手心裡。
奶貓似乎沒有那麼懼怕他了,小腦袋鑽到他的掌心裡,用腦袋蹭着他的手掌。
綿綿叫着,吐着露出小小的粉色舌頭。
雲織原本就很喜歡貓咪。
曾經買不起貓,現在碰上這樣可愛的小奶貓,自然愛不釋手。
“是不是很可愛?很乖?”
她仰頭看着他,眼睛裡像是落了星星。
她的手還覆在他的手背上。
柔白的燈光下,她的手似乎比他的更白一些。
她的手很輕很軟,覆在他的手背上像是一團棉花。
源源不斷的溫度從她的手心傳來。
裴深眸裡出現一絲古怪。
右手不自覺的握緊。
在她跌倒的一瞬。
他下意識接住她,沒有一絲猶豫。
裴深的視線重新落在抱着貓的人身上。
她拿手指逗弄着小奶貓,眉眼彎彎,側臉柔和,眼神透着幾分稚氣。
或許七野姚子說的對。
他沒有同情心、不善良、甚至冷漠至極。
他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不會主動幫别人,更不會對别人有一絲的善意。
但在她面前。
似乎有所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