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織被看的後背有點發涼。她找這家夥過來又不是真的要讓他給自己補習。就是為了找個借口給他砸錢而已。這樣近距離接觸，可真是要命。

“你今天沒有作業麼？你可以先寫作業。我不着急。”

雲織笑的很親和，畢竟學生嘛，還是要以自己的學業為主。

想當初她上高一的時候，一天卷子能把一人埋了。

這家夥還在一高，每天的卷子一定不少。

寫完起碼要兩三個小時，現在是19:00，等他寫完起碼要到22:00吧。那麼說真正接觸的時間也就一個小時。

雲織心微微放寬了點。

雲織并沒有什麼異議，沉默拿出卷子。

雲織内心微微雀躍，掃過空蕩蕩的桌子又覺得少了點什麼，問他：“你喝果汁或者汽水麼？”

裴深筆尖沒停，目光還停留在在卷子上，“不用。”

雲織舔了舔後牙槽，起身圾着拖鞋到冰箱慢悠悠給自己倒了杯牛奶。

等回來的時候，旁邊的桌子上已經落着一張寫滿的卷子。

雲織：“……”

發生了什麼？

她有點哆嗦着把玻璃杯放下，勾着脖子朝他手邊的卷子上看。

很多的題目上隻有一個答案，運算的過程隻有簡單寥寥幾行。

雲織陷入沉默。

喝完一杯牛奶。

難道……這就是學神的做題速度麼？

“不做題了，講什麼？”

她看到他唇角扯了扯，目光依舊黏在卷子上。

雲織咽了下口水，對着桌邊的手機戀戀不舍。

她不會是真的要跟他一起學習吧。

可是如果連學習的樣子都不裝一下，依據小變态的多疑的性子，定然會感到古怪。

遲疑了半響，最後雲織認命的從包裡拿出今天的卷子。

時間飛快流逝。鐘表上的時針終于停在了20:00整上面。

筆尖在最後一張卷子上停下。

雲織才擡起眼來，目光停落在她的面容上。

似乎做題對她來說，很是痛苦。

兩條眉毛扭在一起，鼻尖透出細細的汗珠，卷翹的睫毛下掩飾了她的情緒。

一手托着腮，一手飛快轉着筆杆。

想到了什麼，筆尖動幾下，又生無可戀的歎氣。

臉頰的肉被她不時揉捏，像是在捏一團棉花。

短短的五分鐘内，她的臉像是個調色盤般來回換了幾個表情。

裴深就這樣沉默的看着她。

莫名其妙……心口有些癢。

像是羽毛輕輕掃過。

他有點想笑。

思緒飄過白日所發生的事。

他輕翹的唇角又落成了一條線。

他記得她曾經說過，多次幫他隻是為了回報醉酒的當晚。

本以為接下來的生活，他的生活裡再也不會有她的存在。

可後來，送球鞋、做家教、還有……食堂。

那些人口中的謠言，他原本不會相信，可後來聯想到李猜一早對他的舉動。

讓他不得不信。

或許……早在那一夜之前，她便知道了他。

那個古怪的搶包賊、夜半碰巧的偶遇、還有那場意外的雨夜。

如果說這世上真的有巧合存在，那麼連續幾日發生的一切未免也太巧了。

與其說巧合，他更相信……是蓄意而為。

如果是如此，那麼事情應該是完全相反的樣貌。

她原本便認識他，故意設計出了那場搶包的戲碼，隻為有接近他的理由。

找到了一個失戀的借口，喝醉跟上他為了更近一步。

她所做的一切，就是找到更好的借口來接近他。

幫他上學、送他球鞋、給他工作、甚至翻新食堂。

她不惜花費這麼多的金錢和精力刻意接近一個人。

這個人落魄而又窮困。

除了看上了這張臉，還能是為了什麼。

裴深不動聲色阖上了筆蓋，眼睫下落出一片淡淡的暗影。

窘困讓他早早步入社會，看清這世間的人情冷暖，在曾經的摸爬滾打裡嘗遍了人情冷暖。

明明是十六歲的年紀，卻有着一身不符合年齡的早熟。

他的身體長得很快，也在快速脫離着年少的稚嫩青澀。

早在他第一次去酒吧打工的時候，就有年輕的女人湊上來大把的給他撒錢。

他記得那女人畫着濃豔的妝，暴露的衣着。

記得她暧昧蠱惑的笑。

從那時起，他便對異性産生了一種深深的抵觸。

尤其是……抱着目的刻意接近他的異性。

少年眼神重新落在對面的人身上。

他喉結滾動，陰郁的眸裡已是結下了層細細的薄冰。

如果真的是他所想那般。

那麼她現在，應該便如那些人一般找各種親近的機會。

雲織歎了口氣，擡眼掃過他。

裴深下颚線收緊，眸裡的陰郁又濃郁了幾分。

“你都寫完了？”

雲織看了看表，21:00過了二十分鐘，目光跟着掃過一旁整齊堆疊的卷子。

“……”她半張還莫得幹完……

“我再寫會，你等我一下。”

雲織立馬低頭，繼續寫起來。

眼前密密麻麻的題目突然讓她有點方。

在小自己幾歲的人面前，展露自己笨拙的一面說到底還是有點尴尬。

雖然裴深心性或許比她還要成熟。

可說到底還是個比他小三歲的弟弟。

她上學的時候，這家夥還是個沒斷奶的小屁孩。

讓她大咧咧展現自己那二十分都不到的物理卷子！！？

還是……再讓她做會兒吧。

事情與預料的相反。

沒有那些刻意的舉動。

她……似乎真的在認真思考。

少年眸中的陰郁漸漸消散，多了幾分怔然。

雲織在這張卷子上又掙紮了半個小時，感覺差不多了終于停下了筆。

100分的卷子，好歹能有個50分吧。

她琢磨，50分應該屬于學渣範圍的分數了。

她拿出答案開始收獲成果。

為了讓補習更有儀式感，她還特地準備了紅筆，做一些簡單的批改，順便給自己評一個分數。

對比過正确答案和自己的答案後。

雲織沉默的收起了答案。

嗯，批改什麼的。

傷感情！

過了這麼長時間裴深早就做完了所有的卷子，可還是一動不動坐着。

雲織奇怪看向他，隻見他筆下的白紙寫了些字。

不像是普通的演算。

雲織打算站起來看他到底寫什麼。

他不着痕迹的擋住了她的視線，擡眼對上她的視線。

“答案對完了？”

雲織摸了摸鼻尖。

他眼睛是長腦門上了麼。明明剛才一直低着頭。

“嗯，對完了。”

“給我。”

裴深沒回頭，手遞過來示意她放卷子。

雲織咬了咬下唇。

算了。反正二百五都考過了。

二十五算什麼。

卷子被他拿到手，展開徹底蓋住了下面的白紙。

他目光落在卷子上，浏覽的很快。

雲織看的目瞪口呆。

突然想起了曾經的一句話。

一百分的卷子，有的人能考100分是隻有100分。

有的人能考90分，是隻能考90分。

她原本以為他們之間隻是差了一條鴻溝。

現在才發現，這哪是鴻溝，這他媽是銀河啊！！

很快他看完最後一題，擡眼：“帶課本了麼？”

雲織愣了一下，想了想從後面櫃子裡把高中一整套的物理課本拿出來。

看到嶄新的封面，根本沒有被翻過的痕迹。

裴深的眼神有些譏嘲。

似乎發現了她學習差的根本原因。

雲織似乎知道他想說什麼似的，裝作不經意的告訴他：“我不想來回拿書，直接把高中的書又買了一套。”

裴深低頭笑了笑。

“嗯。”

他接過書，連續翻開幾頁拿筆勾了幾處。

“26、35、44、79、81.”

他阖上書又遞給她，“這些，是這套卷子涉及的基礎考點。”

雲織腦子有點跟不上來。

難道不是直接給她講題麼？這……貌似不是她想的那個樣子。

他阖上卷子看到了最後她拿鉛筆寫上的數字，眼皮微擡。

“二十五分？”

雲織臉色突然爆紅，拿過卷子抱在懷裡。

她以為她擦掉了。

她不要面子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