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留雲便發現小團子對她親近了很多,時常會在留雲化作人形的時候看着她烏黑的頭發發呆。
這個孩子被她原先的家人養的很好,也很聰明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過目不忘。可是……她就和小時候的申鶴一樣,明明隻是個孩子,留雲卻看見她在摔倒後愣愣地坐在地上,像是反應過來了什麼,站起身,拍拍衣裙上的灰塵,轉身走進了洞府。
這讓留雲有些煩躁 有時甚至會自暴自棄的想,要是歸終在就好了,她向來深受小孩子的喜歡。
申鶴約在酉時回到奧藏山,還是那麼的冷清,沒有一點人氣。她開口輕聲喚了一聲“師父”沒人回應,申鶴呆在原地,沉默片刻後,她來到留雲借風真君的洞府前,扣動門上的禁忌。
察覺到熟悉的氣息,留雲伸出翅膀摸摸沉迷于圍棋中的霁月。斟酌着開口,“甘雨有沒有和你說過?本君有一弟子,名之申鶴。”
霁月不明所以的點點頭,“之前甘雨姐姐和我說過的”留雲颔首,伸出手牽住霁月,走出洞府。僅僅是走了一兩步,霁月就感覺自己的腦袋暈乎乎的,好像碰到了什麼東西,她擡起頭,撞入了一雙銀色的、不染塵埃的眼睛。
霁月眨眨眼,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依依不舍的看了看那片令人熟悉的銀色,然後惴惴不安的揪住留雲的衣袖,躲在留雲後面,隻探出一個毛茸茸的腦袋,“這就是……甘雨姐姐的師妹嗎?”
申鶴退後半步,認真思考後說道:“應該是”
聽到面前這位恍若天人的小姐姐是甘雨的師妹,那絲因陌生而帶來的恐懼不翼而飛,霁月好奇的走向前,沒曾想申鶴看到霁月的靠近,一連後退好幾步。看着幼崽失望的神色,申鶴抿着唇,“我名申鶴,命格孤煞,易傷身邊人。”
但是,霁月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腳步,于是申鶴用求助的目光看向了留雲借風真君。留雲溫柔的看着申鶴,“無妨,霁月這孩子的命格特殊,不會有事的。”
聽到留雲借風真君這麼說了,申鶴垂下眼,是叫‘霁月’嗎?她靜靜注視着這個小小的生命,看着她抱上了自己的大腿,然後申鶴蹲下身來,小心翼翼的伸出了自己的手,抱住了這個脆弱的生命。
時間從指縫流出,快的讓人來不及反應。等甘雨處理好那一大堆公務并解決霁月的身份問題後,才想起來自己答應過某個小團子要每天散值後找她,甘雨不自在摸摸鼻子。
走上璃月的山間小路,難得的沒有處理公務讓甘雨感到一絲不自在。也不知道霁月在奧藏山生活的還好嗎?這麼想着,甘雨的臉上浮現些許擔憂。
來到奧藏山,入目便是擺在霁月面前裝的滿滿當當的五個糖罐,甘雨剛剛挂起的笑容凝固了。她僵硬的轉頭看着一臉寵溺、絲毫沒有覺得不對的留雲借風真君和申鶴。
感受着口腔裡甜絲絲的滋味,霁月幸福的兩個小腳腳一晃一晃的,眼睛快樂的眯起來。這種快樂一直持續到甘雨拿走了她的糖罐,霁月睜着濕漉漉的,碧藍色的眼睛,跳下來抱住了甘雨,“甘雨姐姐,我好想你,你是不是也想吃糖啊?”
甘雨看着這雙眼睛,難得的不知作何言語。她深吸一口氣,将石桌上的糖罐全部裝入了芥子空間,“你最近不能吃糖了”
像是一隻氣鼓鼓的風史萊姆一下子洩了氣,小團子委屈巴巴的看向了留雲和申鶴。留雲咳嗽一聲,“隻是吃個糖,應該不會出什麼問題的吧?”在甘雨愈發嚴刻的眼神下,沒了聲音。甘雨又轉頭看向了申鶴,申鶴還想說些什麼,但在甘雨的注視下她翕動嘴唇,最終什麼都沒說。
看着自己的快樂源泉被收走,霁月像是被抽走了靈魂,軟軟的趴在石桌上。甘雨坐在霁月的對面,聲音柔和,“霁月,以你這個年紀,糖吃太多會蛀牙的。”
霁月聲音小小的說:“我知道了”
“還有…霁月為什麼這麼喜歡吃糖呢?”
為什麼喜歡呢?霁月舔了舔上颚,口腔還存留着糖的甜味,“因為……我好像很久很久沒有吃過糖了。”
甘雨沉默着伸出手,黑色絲綢手套上躺着兩三顆圓潤的糖果,“咳咳,說好了,一天隻可以吃三顆。”
霁月笑着撲在甘雨身上“最喜歡甘雨姐姐了。”
……
‘遇到霁月的那天正是三月十七日,草長莺飛、萬物複蘇。于是我和師父以及申鶴決定将這一天作為霁月的生日,她像是一個矛盾的集合體。明明在有些事情上過于缺乏常識,但有時候卻語出驚人。’
‘有時候我甚至覺得在我面前的不是霁月,而是一個看遍世間萬千景象的老人。上次見到她的時候好像有胖了一點點,是不是師父和申鶴趁我不在的時候又喂了一大堆東西,明明都說過了小孩子不可以吃太多的。好想回去看一眼霁月,不……不對,工作還沒有處理完呢。’
———《甘雨随筆》
奧藏山很高,高的可以站在山間就可以看到山下的萬家燈火,山間缥缈的霧氣如高山之雪一樣讓人察覺不到半分暖意。霁月最近有了一個新發現,申鶴有時會站在雲海之上,一臉失落的看着人間的燈火,像是遊子找不到回家的路、候鳥栖息在寒冷的冰原上一樣。一種苦澀的感覺順着喉嚨湧進了心髒,但并不陌生,霁月站在山腳下,努力的擡起頭,看向雲霧缭繞中的那一個黑點,“鶴真君,我們為什麼不上去安慰申鶴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