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野完全沒留意到季百圓那偷偷打量的小眼神,自顧自晃着手裡的野雞牌飲料。
他帶着季百圓直奔第一單業務,說服城郊一家健身房批量采購,像是迫不及待要給新人上一堂實戰課。
季百圓跟在他身後,帆布包背在肩上,手指攥着背帶,低頭看着肖野那雙踩得有些磨損的運動鞋,心裡還惴惴不安地想着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目目的地是“猛虎健身房”,名字一聽就透着一股子彪悍勁兒,像是要把人震懾住似的。
兩人擠了一路公交車,下車時季百圓差點被擠得摔跟頭,肖野一把拽住他,笑嘻嘻地說:“小心點,小白雞,别還沒開張就先摔殘了。”
季百圓臉一紅,小聲嘀咕了句“誰是小白雞”,卻沒敢大聲反駁。
下了車,他們踩着郊區那條坑坑窪窪的小路往前走,路邊雜草叢生,偶爾還有幾隻麻雀蹦跶着飛過。走了十來分鐘,季百圓的鞋底已經沾上了薄薄一層灰,額頭也滲出幾滴汗,才終于看到健身房的影子。
門口挂着塊褪色的招牌,上頭畫着一隻龇牙咧嘴的老虎,顔色掉得斑駁,像是被風吹日曬折騰了好幾年,透着股破落中硬撐的倔強味道。
一推開健身房的門,迎面撲來的是一股混合着汗味和橡膠墊的獨特氣味,濃得讓人鼻腔一震,像走進了一個汗水蒸騰的小世界。
牆上挂着幾面斑駁的落地鏡,鏡面邊緣有些發黃,映出屋裡晃動的身影。
旁邊碼着一排啞鈴,小的跟玩具似的,大的看上去能砸死人,擺得歪七扭八。
屋子裡器械碰撞的叮叮當當聲此起彼伏,時不時夾雜着幾聲健身者的低吼,像是在給這地方平添幾分粗犷的生氣。
客戶是個名叫曹猛的大塊頭,正站在前台後面。
他穿着一件緊身黑色背心,布料被肌肉撐得緊繃繃的,胳膊上鼓起的肌肉像塞了兩個小山包,青筋凸起跟老樹根似的蜿蜒着,一看就是那種能徒手擰開啤酒瓶蓋、甚至擰斷瓶頸的狠角色。
他手裡還捏着個握力器,咔咔作響,像在無聊地打發時間。
眼神掃過來時,帶着幾分不耐煩的審視,像隻懶洋洋的老虎打量着闖進領地的兩隻小動物。
肖野一瞧這陣勢,絲毫不怵,反而像是見到了老熟人,迎上去就咧開嘴,露出那兩顆招牌小虎牙,笑得跟春風拂面似的:“曹老闆,您好您好!我是野雞科技的肖野,這位是我的小助手季百圓。”
“今天特意跑來給您送福利啦!”
他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手裡的野雞牌飲料,瓶子裡綠油油的液體随着他的動作蕩出幾圈漣漪,語氣熟絡得像是跟曹猛八輩子前就拜過把子,整個人透着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痞勁兒。
曹猛卻沒被這熱情感染,冷哼一聲,鼻子裡噴出的氣兒像是能把桌上的紙巾吹飛。他斜眼瞟着肖野,又低頭掃了眼那瓶綠得刺眼的飲料,眉頭皺得跟核桃皮似的,滿臉寫着“不信”兩個大字。
他甕聲甕氣地開口,聲音低沉得像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帶着股粗砺的質感:“我信你們個鬼,我這健身房還指着口碑吃飯呢,賣你們這野雞貨,回頭會員跑光了,我找誰哭去?”
他手裡的握力器咔咔作響,節奏急促得像在給這話配了個憤怒的BGM,恨不得當場把這倆不速之客轟出去,免得在這兒浪費他寶貴的練肌肉時間。
季百圓站在肖野身後,腿肚子抖得跟篩糠似的。他咽了口唾沫,心跳得跟擂鼓似的,腦子裡全是“這單要砸”的念頭,額頭上都滲出細密的冷汗。
他瞅着曹猛那雙粗壯得仿佛能擰斷鋼筋的胳膊,心想:這大塊頭看着像能一拳砸穿牆,肖哥這單要是沒談成,咱倆會不會被揍成肉餅?
他忍不住伸出手,偷偷拽了拽肖野的衣角,聲音細得跟蚊子哼哼似的:“肖哥,要不咱換一家試試?這家夥不像好說話的主兒……”說完還縮了縮脖子,眼角偷瞄着曹猛,生怕那低沉的嗓音下一秒就變成一聲怒吼。
肖野卻像是耳朵裡塞了棉花,完全沒理會季百圓的小動作,臉上那朵向日葵笑得更燦爛了,甚至燦爛得有點欠揍。
他拍着胸脯,豪氣沖天地放話,嗓門大得像是怕整個健身房聽不見:“曹老闆,您可别小瞧我們這款野雞牌能量飲料!這可是專為猛男量身打造的神器,一口下去,活力爆棚,舉鐵不抖腿,跑步不喘氣,喝完您這身肌肉還能再鼓一圈,杠鈴一抓就是一百八十斤,妥妥的健身房吸金利器!您賣這個,會員不得搶着續費啊?”
他擰開瓶蓋,動作流暢得像個在街頭賣藝多年的老江湖,眼裡還閃着股不服輸的倔強勁兒,像是笃定自己能把這單拿下。
曹猛卻壓根不買賬:“說得天花亂墜,誰知道是不是三無産品?我要是喝了拉肚子,你們拍拍屁股跑路,我這健身房還開不開了?”
他眯着眼,手裡的握力器咔咔響得更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