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陸以名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打算叫人把自己的車從公司開過來。他向來不坐别人開的車,這是他不能被打破的原則。
而喬木卻在電話接通的前一刻奪過手機,睜大眼睛沖他道:“你叫人把車開到這裡,那我回頭該怎麼跟别人解釋你出現在我家?”
的确,像陸以名這樣的鑽石單身男,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在偷偷的盯着自己。他深以為然的點了一下頭,将手機從喬木的掌心裡抽了回來:“那怎麼辦?”
喬木站起身,從提包裡取出車鑰匙,貼着桌面推到陸以名面前:“我跟你一起走,到時候我再自己把車開回來。”
這個辦法可行。
陸以名接過鑰匙,和喬木一同下到停車場,倆人前後腳鑽進車裡,系好了安全帶。
車裡彌散着一股濃重的水腥氣,加上門窗一直緊閉,氣味隐隐有發酵的趨勢。陸以名不禁皺起了眉,他向來嗅覺敏感,然而此刻也隻能别無選擇的默默忍耐。
“打開窗吹一會兒就好了。”喬木冷不丁的突然發聲。
陸以名側過臉:“嗯?”
喬木再次重複了一遍,同時手指已然按下車窗開關:“打開窗吹一會兒,其實我挺喜歡這種味道的,濕漉漉的,很特别。”
陸以名靜靜地看着喬木。
喬木回望着他,兩人四目相對,喬木忽然發覺陸以名的目光裡有些愕然,又有些玩味,仿佛是在看一個傻子。氣哼哼的一偏腦袋,喬木懶得與他多費口水,隻順手從車後座扯過來一條方格紋披肩,将披肩裹在身上,扭頭望向窗外的風景。
一路上,兩人再沒有說過一句話。汽車很快開上環線,在經曆過一段短時間的擁堵之後,一頭紮進一條滿是積水的背街,向街後的一處住宅區駛去。
這片住宅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逼仄的巷道,局促的大門,以及近乎于斑駁的外牆。小區的門口時不時的有居民進出,老人、大人、小孩,以及幾支貓貓狗狗。伴随着車來車往,一齊烘托出一股濃濃的煙火氣息。
喬木怎麼也沒想到,傳說中的富二代、建築界新星、身價上億的陸以名居然會住在這種地方。倒不是說這個地方有多麼不好,隻是感覺他與此處風格不搭,兩者乍然融于一處,總有種說不出的别扭。
喬木忍不住用眼角餘光打量着他:“你住在這裡?”
陸以名點了一下頭,同時腳下緩緩踩下刹車,将車停在路邊的一顆女貞樹下:“往前開到頂頭向北拐,就是一條主路。上了主路你應該知道往哪裡走吧?”
喬木一臉茫然,她是個典型的路癡,雖然平時并不依賴路徑導航,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在短時間内分辨方向:“别管我了,我有手機導航,丢不了。”她一邊說着,一邊解開安全帶。然而正當她準備進一步推開車門的時候,卻看見陸以名依舊坐在那裡,并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一雙原本朦胧晦暗的眼睛愈發變得清晰起來,陸以名的目光坦然而又深沉的落在喬木身上:“今天謝謝你。”
大約是他冷冽的口吻中夾雜着一絲前所未有的溫情,以至于喬木一時間有些不太适應。一層雞皮疙瘩從後脖頸直竄上後腦勺,她不太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客氣了。”
“你如果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回公司。”
“好。”
汽車門被推開,陸以名的背影很快被眼前來來往往的人群湮滅。
一場好夢過後,時間來到次日清晨。喬木氣定神閑的走進公司,完全無視衆人投來詫異驚訝、甚至反感的眼神,唯獨安小滿在親眼目睹她的回歸後,第一時間撲上來,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熊抱。
“喬木姐。”安小滿臉上盡是說不出的擔憂,她不自覺的把手搭在喬木的手腕上:“我這幾天看你一直不在,以為你真被麻煩纏住,再也回不來了。我給你打了好幾通電話,短信也發了不少,你怎麼不理我呀?”
喬木自從當時離開公司之後,就刻意切斷了與公司的所有聯系,因為懶得費精力去解釋、應付。反正自己又不打算在公司長待,并不需要和他們建立真正的關系往來。
當時想的頭頭是道,可是此時看着安小滿一張皺巴巴的小臉,喬木不禁反思自己是不是太刻薄了一些,辜負了人家的好意。
心裡隐約泛起一絲歉疚,喬木攬過安小滿的肩膀,像位大姐姐似的湊近她耳旁小聲道:“别擔心,這件事說起來有點複雜,等事情擺平了我再慢慢跟你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