蕪茵帶着衆人出現在一處虛空之中。
無邊無際的虛空中,既沒有聲音,也沒有光亮,時間在此處仿佛失去了意義。
唯一讓人感到真實的,便是那飄蕩在空中被流光環繞着的浮木匣子。
蕪茵的眼中露出無限期盼,她望着明芊婳走向匣子的步伐,心中雀躍:快一點,再快一點,她就可以自由了。
在距離木匣還有一臂的距離時,明芊婳的腳步停住了。
蕪茵:“你怎麼不動了?”
明芊婳對蕪茵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為何如此希望我打開這個匣子?”
蕪茵無辜道:“因為那人讓我一直在此處看着這個匣子,隻要等匣子的主人來了,我就可以離開此處了。”
僅是如此?明芊婳心中仍有一絲猶疑,“你怎麼确定我是匣子的主人?”
蕪茵指了指明芊婳手中的那片護心鱗,無奈道:“好吧,其實我知道匣子裡放的是什麼,那人放這個匣子的時候,我在角落裡偷偷看見了。”
“是什麼?”
“是,是……”蕪茵的語氣支支吾吾,随後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一個重大的決定,“是應龍的龍骨。”
“那人離開時告訴我,當應龍的護心鱗重新回到無想山時,我便能夠得到自由。”蕪茵語氣懇切。
明芊婳雖然心中躊躇,但眼下既已經來到無想山,便隻能順着蕪茵将計就計了。
她将護心鱗放在木匣之上,聚起靈力警惕着木匣的變化。
但,木匣卻毫無反應。
“怎麼可能?!”見到木匣毫無變化,蕪茵爆發出一聲尖叫,“君衡!你騙我!”
尖銳的聲音在虛空中不斷回放,刺得衆人耳膜一陣嗡鳴。
“閉嘴。”明芊婳狠狠瞪了蕪茵一眼。
蕪茵被瞪的一時蔫了下來,委屈道:“我沒有騙你們,确實隻有應龍的護心鱗能打開這個木匣。”
蕪茵的目光在在場衆人中不斷流轉,突然靈光大現,“難道是人不對?”
“你來試試!”蕪茵上前拽住謝書寰,直接把他拖往木匣之前。
越靠近木匣,謝書寰心中就越發不安,但他說不出來這種不安是來源于哪裡。
在謝書寰的手剛剛碰上木匣時,‘咔嗒’一聲,木匣自動打開了。
一道靈光從匣中躍入謝書寰額間,他頓時感到頭痛欲裂。
“你怎麼了?”明芊婳關切道。
謝書寰強壓下靈光在他腦海中變幻出的無數場景,鎮靜道:“沒事,就是有些頭痛。”
見木匣被打開,方才還在柔柔弱弱的蕪茵瞬間變了一幅模樣,她面上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一手直接抓向龍骨,随後立刻帶着龍骨竄向虛空深處。
“不好!抓住她!”明芊婳化出梳心琴,抽出三弦,在虛空中織成一道天網撲向蕪茵。
見蕪茵要跑,謝書寰顧不上腦海中的頭痛,不染塵化作一道流光追着蕪茵而去。
但仍是晚了一步,蕪茵在虛空的盡頭消失不見。
蕪茵一消失,衆人瞬間從虛空中跌落回現實中的無想山。
“竟然讓她跑了。”明芊婳感到很氣憤。
……
蕪茵帶着龍骨來到無想山的另一面面,也就是沉沒在懸枯海中的笠澤。
笠澤之中,數道鐵鍊鎖着一個浮棺,浮棺之中睡着一個男人。
蕪茵雙手撫上浮棺,語氣殷切,“小竹,我們終于可以見面了,你馬上就可以自由了。”
她握住應龍的龍骨砍向鎖住浮棺的鐵鍊,鐵鍊應聲而斷,浮棺中的男人睜開雙眼,掀棺而出。
男人上前輕輕擁抱蕪茵,仿佛在擁抱多年未見的戀人,“謝謝你,蕪茵。”
見到棺中的男人終于恢複自由,蕪茵發自内心的感到開心,“不用謝我,這是我心甘情願。”
可蕪茵的喜悅卻沒能持續下去,男人從背後悄無聲息伸出一劍,貫穿了蕪茵的胸膛。
蕪茵望着血流如注的胸口,面上盡是難以置信,她用生命逝去前最後一點微弱的力氣抓住男人的衣襟,“為……為什麼?你不是說等你從浮棺中出來,便帶着我一起遍遊人間的嗎?”
男人沒有回答的蕪茵的問題,而是又一劍刺向蕪茵的心口。
終于,蕪茵的雙手緩緩滑落在地。
“騙你的呗。”男人收起染血的劍,漫不經心的回答道。
“君衡啊君衡,你沒想到我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吧。”男人喃喃自語道。
……
一陣海風吹起,浪花濺在甯扶桑的秉燭照夜燈上。
甯扶桑伸手拭去燈上的水漬,卻突然察覺異樣。
他擡眸望向無邊無際的懸枯海,對衆人道:“你們有沒有覺得,海水離我們越來越近了?”
明芊婳擡眼觀察四周,的确,先前的樟樹至少離海十裡有餘,如今海水已離衆人不過三裡。
“蕪茵拿着龍骨到底做了什麼?”謝書寰壓下識海中的疼痛問道。
“鬼知道。”明芊婳面色不耐,未曾注意到謝書寰的不對勁。
本以為來到無想山能找到些關于龍女巡海的線索,沒想到除了一塊莫名出現的龍鱗和被蕪茵搶走的龍骨之外竟再無其他線索。
一道海水拍上岸邊,打濕了君望朔的裙擺,她撐起紙傘,将海水隔絕在外,“你們有沒有覺得,無想山正逐漸被海水淹沒。”
甯扶桑将秉燭照夜燈一化十二,照亮整座無想山,“這棵樟樹怎麼是歪着長的。”
明芊婳瞥向樟樹,心中大驚,“不對!不是海水在淹沒無想山,是無想山在翻轉!”
“笠澤要重新現世了!”
話語未落,衆人均感到地面一陣顫動,随後無盡的海浪撲向無想山,天地間風雲驟變,地動山搖之間,無想山開始翻轉。
“小心!”
明芊婳朝着離海邊最近的謝書寰大喊道。
見謝書寰毫無反應,她隻得拽起他躍向嚴遵仙槎。
“你沒事吧?”雖然有些不情不願,但明芊婳還是關切問道。
謝書寰收斂心神,鎮靜道:“無妨。”
在無想山完全入海的那一刻,笠澤也終于重新現世了。
一道人影從巨浪中走出,紅衣玉冠,手持一竹制長弓,随後一手拉開弓弦,對準身後翻湧的海浪揚起一劍,箭矢呼嘯而出,在沒入海浪的那一刻,驚濤駭浪頓時偃旗息鼓,不再作亂。
“是龍族的分水箭!”君望朔面色凝重,曾在學宮的典藏中見過關于分水箭的描述。
三分分水箭,可平天下水,亦可彙天下水。
嚴遵仙槎被懸枯海上翻湧的巨浪擊打得左搖右晃,衆人須得勉力保持住身形,以免被擊落海中。
明芊婳單手撫上梳心琴,目光謹慎的盯着笠澤中那人的動作。
不待海面風浪稍平,那人又是揚起一箭,箭矢直指嚴遵仙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