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鸢破開雲層,在北天原的天空中飛速急行,将風鳴蟬的憤怒遠遠甩在身後。
終于在落地學宮的那一刻,四人帶着昏迷不醒的君望朔從木鸢之上翻滾落下。
鶴雲歸急忙接住君望朔的身體,靈力彙入她的體内,為她修複沉重的傷勢。
“多謝三位。”聞笙向明芊婳他們道謝,若不是恰巧在瓊玉山下遇到這三人,她與小師妹今日恐怕都會死在風鳴蟬掌下。
“學宮,可以為各位入世一次。”鶴雲歸接過小師妹,再次鄭重道謝。
但在轉頭瞥見甯扶桑時,向來春風和煦的學宮大師兄鶴雲歸,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
雪崩之勢掩埋了整座瓊玉山脈,風鳴蟬在雪地裡緩步而行,終于在踏碎最後一處積雪時,登上了寒魄峰頂。
他怕毀壞妹妹的身軀,不敢使出掌氣。他在厚重的積雪中,一直挖到手掌通紅,四肢僵硬,終于找到了鵲驚枝。
他輕輕抱起鵲驚枝,靈力化開她身上凍結的積雪,幻羽織錦被風吹動,最後落在鵲驚枝眼眸上。
“妹妹,我們回家了。”
……
上弦月的月光照進房内,君望朔在一室清輝中睜開雙眼。
她擡起手,掌中的生命線像一道擁有生命的絲線,不斷蔓延,直到越過手掌的邊界。
見傷勢已經恢複大半,她索性從床上爬起,借着月光去往無涯殿。
無涯殿的殿門大開,她提步跨越門檻,卻見鶴雲歸伫立再徐青崖的書桌前。
“你動用時間禁術了。”鶴雲歸語氣平靜,既沒有質問,也沒有憤怒。
但君望朔知道,鶴雲歸他生氣了。
她用沉默告訴了鶴雲歸答案。
“你知道時間禁術的代價嗎!”鶴雲歸将他的心疼藏在憤怒中。
“我知道。”君望朔平靜道,“但師兄也知道,我有無盡的生命。”
“但物極必反!”
君望朔跳過這個争不出結果的話題,問道:“師兄,玄澤鑒是什麼?”
“我不知道。”鶴雲歸遞給君望朔一本寫着徐青崖三個大字的手記,“這是我在師尊房中找到的,也許裡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随後他又從袖中拿出一支手镯,“這是師尊之前讓我交給你的,他說是給你的生辰禮物。”
手镯化成流光繞在君望朔手腕上,而後一滴淚滴落在流光中。
“鵲驚枝說,師尊死于一個赤瞳紅發面具人。”她壓下心中悲傷,平靜的問向鶴雲歸,“師兄有什麼想法?”
“無論海角天涯,我都會找到殺死師尊之人,再将他斬于劍下。”
鶴雲歸走後,君望朔攤開徐青崖的手記。
‘清荷四百九十五年,無涯殿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她說她來學宮取回一樣東西。我問她是什麼,她說是玄澤鑒。可是學宮沒有玄澤鑒。’
‘清荷五百一十四年,我與劍魔約戰,一路從五峰之巅打到懸枯海上,海中翻起一掌,将我和劍魔一起打出了懸枯海。我于風浪中窺見了那位十九年前的不速之客。’
‘清荷五百一十四年,我再登懸枯海,終于在笠澤中見到那人。我問她是誰,又為什麼要找玄澤鑒。她說她叫君衡,找玄澤鑒不過是因為她想回故鄉。我問她來自哪裡,她沒有告訴我。’
‘清荷五百三十四年,我再登笠澤,我問她找到玄澤鑒了嗎。她說玄鑒已成靈,不再是一把通往彼方世界的鑰匙了。’
‘清荷五百四十三年,我問她因何從彼方世界來到此處,她說隻是為了完成故人遺願。’
‘清荷五百五十二年,她将笠澤倒轉,我問她為什麼,她說有些故事應當永沉海底。’
‘清荷六百五十四年,十五夜月,她帶着一個嬰兒來到學宮。她說此間事已了,她想回故鄉了。于是我問出了今生最後悔的問題,我問她打算如何歸鄉。她說:殺了我,用你的道劍。’
‘清荷六百五十四年,這一夜我失去了知己,此生再無人與我共道。’
‘清荷六百五十五年,那個嬰兒長大了,是個很可愛的小女孩,既是望月夜而來,便叫她君望朔吧。’
‘清荷六百五十六年……’
淚珠如雨,打濕徐青崖的手記,君望朔再次泣不成聲。
……
學宮的客房中,明芊婳與謝書寰正在商議如何去往懸枯海,嚴遵仙槎和秉燭照夜燈已經有了,眼下就差如何将無患子催生長大了。
明芊婳将無患子埋在花盆中,渡入靈力試圖催生它生根發芽,但花盆中卻毫無動靜。
她将花盆推向謝書寰,眨了眨眼道:“你也試試?”
謝書寰無奈,隻得依言将靈力渡入其中,無患子仍是毫無動靜。
見謝書寰也失敗了,她索性将目光轉向倚在窗前的甯扶桑,“甯公子,不如你也來試試。”
甯扶桑從沉默中擡頭,“沒用的,隻有時間術法可以。”
“那甯公子知道誰會時間術法嗎?”
甯扶桑不語,以沉默作答。
明芊婳歎了口氣,對着花盆陷入了沉思。
一道叩門聲打破了室内的寂靜,随後君望朔推門而入。
“我可以讓無患子生根發芽。”君望朔看向明芊婳,“作為交換,帶我去無想山。”
“行啊。”明芊婳随口答應道,反正她也不信這位學宮小師妹真的能讓無患子長成參天大樹。
君望朔将靈力注入花盆中,時間術法展開,轉瞬間無患子已經發出新芽,随後抽枝展葉,往屋頂竄去。
眼見生長中的無患木将要突破屋頂,謝書寰急忙抱起花盆沖出房門。
無患子在學宮的土地上長成參天大樹。
明芊婳望向高達數丈的無患木,面色複雜,這位學宮的小師妹,可不簡單。
“如果當日我們沒有趕到瓊玉山,你打算如何從西幽大仙掌下逃生。”明芊婳好奇道。
君望朔平靜道:“借命天地,與共沉淪。不過我還沒用過,所以能不能從神虛境手中脫身,我也不知道。”
聽見這句話後,甯扶桑的身軀一瞬間顫抖,秉燭照夜燈差點從手中滑落。
不,你曾經用過的。
甯扶桑永遠也忘不了十年前的那個雨夜,一道穿越時間而來的紙傘,替他擋下了緻命的殺招。
見甯扶桑狀态有些不對,謝書寰關切道:“甯公子,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