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讓你去給他踐行,是給你個機會買好,将來你去赴任時也能和總督熟絡些。”元谏皺眉嗤笑,戳他的肩胛骨,“你爛泥扶不上牆呀。”
487垂眸不看他,喉頭吐不出半個字。
“此時還有誰知道?”元谏問。
“應該……沒什麼人知道。我沒聲張,估計他也……”
“他肯定不敢。”元谏冷笑,“那小子眼看着到了要娶妻的歲數,前一陣還聯絡媒人呢。這種事若是傳了出去,哪家坤澤還願意嫁他。”
487聽着這話,不知為何就鎖在了那句媒人上。他既然急着娶妻相親,怎麼還三天兩頭地寫信約自己去玩?
如今看來真是個混賬。
可487想起這段時日,心裡隻覺得空落落的。按照約定的三日寄信,果凍的信件今晚就該寄出,明早就該收到了。一月後果凍還會拉着不熟練的車帶他去看獵會,買幾支遠疆的頭飾,選一匹溫順漂亮的馬。
而那個夜晚像一把野蠻的火,燒光了那點新生的綠衣,隻剩下幾條淩亂的殘枝敗葉,頹廢地擺在那裡記載曾經的生機。
487還是不願信果凍在一邊擇妻一邊招惹自己。甚至那都說不上是招惹,果凍從未對他說過半句撩撥不明的話,舉止從不越界,隻是經常趁自己走神的工夫偷瞄自己。
但他憶起昨夜,又想給方才為他開脫的自己來一巴掌。
“此事若是傳開,便是我元氏的奇恥大辱。”元谏說罷,壓低聲音,“這不是你我可以擔得起的。如今聖上和貴妃還不知道,若是他們知道了,你覺得是天子皇親的名聲重要,還是一個常年與陛下不相見的皇子重要?”
487呼吸一滞,他還忘了皇帝那邊的事。
“此事應該……不會傳出去。”487顫着聲,“求您别說出去……”
“哪兒有那麼簡單?”元谏一掌砸在案桌上,帶着茶盞搖晃的聲響,“他倒是能提褲子走人了,你怎麼辦?成親的時候要驗身,洞房時你夫君也能探出來,你瞞得過嗎。”元谏厲色看着他,“你難道一輩子不成親?受人笑話不說,皇帝和貴妃會答應麼,他們若是問下來,我該如何交代?”
487徹底不言語了。元谏發完了火,一副病老之身氣得直喘,顫顫巍巍地要坐,487小心翼翼地去扶。
“罷了,事已至此,這也不是你一人的事。”元谏說道,“當初你娘把你送出宮時托付我好生照顧,如今這混小子讓我難以交代,我去找他算賬。”
還不等元二少前去讨說法,果凍先行跑去了右丞那裡。老爺子比元二少還年長幾歲,蹒跚地出門,一眼就看見果凍跪在門口。
果凍論家世爵位都遠高于他,弄得老爺子一時不知道自己是該扶着他起來,還是該跟他一起跪下。“總督?您這是何意……”
待果凍把來龍去脈說了,老爺子便不急着跪了,他隻急着找根棒子,最好是打不斷的那種。果凍跪着沒起身,老爺子終究還是沒敢受着,揪着他惡狠狠地扶了起來,從齒縫裡問:“你想怎麼辦?”
果凍一欠身,“按您的來。”
老爺子想了想,要是按自己的來,他現在最想要的是這小子的命。
“你自己說!”右丞沒好氣地回道。
“這得聽公子是如何想的。”果凍小聲說道,渾身不自在,“此事傷了公子将來的親事,我肯定賠銀子。若是公子的親事因此難辦,我可以娶他為妻,立誓不納妾……”
“你還惦記我兒呢?他恨你還不及,你還要娶他?”老爺子怒火中燒,沒對他怒吼全是靠教養鎮着。“你趁早死了這條心!我即便找不到良婿,我也實在信不得大人您!”
“我,我并非此意!”果凍急忙解釋,“小輩的意思是,隻是名為夫妻……平日裡他住哪裡,做什麼,夜晚歸家與否我都一并不幹涉。”
老爺子想了想,“那你呢?你與他不住一處,還娶他做正妻,那你一輩子都沒嫡子了?”
話一說出來,老爺子自己都蒙了。他半天才緩過神來,敲了敲桌子:“問你話呢。”
“此事是我的錯。”果凍喃喃說道,“理應如此。”
右丞靠在椅子上,歎了口氣,仰頭看向晚霞鋪開的蒼穹。殘陽絢爛,在暮時硬是映出一片比白日還奪目的天空。他捏了把手裡殘破的蒲扇,轉了轉手上的念珠。
老爺子看起來一臉釋然的模樣,果凍可半分沒安下心。
“何大人。”果凍試探地喚了一聲,循着他的目光,“敢問公子為何……要養在外頭?”
老爺子臉頰抽動了一下,頓了頓。
“聖上的意思就别過問了。”老爺子蒲扇一搖,仰頭看天,“不必擔憂聖上那邊的事。他既然能這些年都住在外頭,你便知道聖上肯定是不上心的。不受寵的皇子多了去,這是常事。”
果凍沉默許久,輕輕應了一聲。
“他親娘……”老爺子順手攏起茶水,喝了一口,一下子燙着了,又放回去。“疏驿啊……他是見不着了。見不着也無妨,疏驿好好活着就行。”
“他母妃還健在?那他怎麼不去找?”果凍總算聽明白點,騰身站起來,"若是其中有什麼不便,您講與我便是,我定會全力助他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