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澤賭李雲睿不是第二個李雲潛。
剛才出去的小女孩已經打開門走回了林婉兒身邊,李承澤也到了該離開的時候,呆的再久一點,慶帝就又要召他單獨談話了,走的時候他和婉兒說:“多學多看,婉兒,以後的路終究是要靠你自己了。”
林婉兒沒有回答,她目送李承澤帶着醫師離開皇家别苑,她相信李承澤能聽到她心底的那聲“謝謝”。
他們是親人,她和他,還有李雲睿,他們都是親人來着。
那邊範閑被放回範府,越想越不對勁,李承澤怎麼就沒來呢?
他現在已經不用滿城去找林婉兒是誰,也不用擔心滕梓荊會死在程巨樹的手裡,李承澤有句話說的有道理,愛一個人總要愛屋及烏一點,這次如果林珙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他一點拴住五竹不去殺他。
那他能幹點啥呢?
王啟年因為滕梓荊的離開,比上一世早了很多跟在範閑身邊,看到範閑坐在院子裡唉聲歎氣,笑呵呵的問:“大人有什麼煩心事,可以和小的說說,小的雖然不算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是畢竟在這京都城裡呆了一輩子了,應該能幫大人,分憂解難,就是這報酬嗎……”範閑白了他一眼。
這一次,至少有兩點範閑是能提前确認的,李承澤想做皇帝,他要替母親報仇,這兩件事的結局都指向一個重要因素,慶帝的死。這麼想,好像他們兩個也沒有分道揚镳很多,範閑很快就安慰好了自己,一個彈跳從地上起來,就要往外走。
“大人,幹嘛去啊,大人?!”
“炸了碉樓!殺黃四郎!!”
等到消息傳到李承澤這裡時,範閑那邊已經開工了。李承澤沉默地看着傳回來的紙條上寫着,“監察院石碑清理大會”幾個字,這幾個字拆成什麼樣子他都認識,但是合起來讓人摸不到頭腦。
範提司新官上任,就号召監察院上下在門前集合,他自己帶了肥皂和刷子,甚至有新店開張用的大紅花,整個監察院門口居然出現了一副紅紅火火、欣欣向榮的景象,勢必要把門前落了灰的石碑刷個幹幹淨淨,給朱格氣的吹胡子瞪眼。
那邊範閑帶人刷碑刷得熱火朝天,這邊李承澤坐在露台上放風,他自從看到那張紙條後就沒有再說話,呂照也樂得清閑,搬了個闆凳坐在不遠處分揀着草藥。片刻後他聽到李承澤的輕聲詢問:“你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嗎,呂照。”
呂照站起來走到李承澤身邊,說:“屬下不相信。”
“也是,”李承澤擡頭看向呂照無神的雙眼,自學成才有多難呢,更何況是個瞎子,在遇到他之前呂照到底經曆了多少苦難呢,會不會因為手上分不清草藥中毒過,會不會因為看不到路摔倒過,“那倒是誰都能争一争做皇帝了。”
“如果人人生而平等,那我應該也能像老範和小謝那樣,看到殿下了,”呂照無視了李承澤大不敬的言論,他看上去是個文弱書生,但是盲了的眼睛裡自有一番正氣,身上帶着草藥的味道,能讓李承澤在他人到場之前就知道是他來了,“我羨慕小謝,殿下。”
兩個人相顧無言,呂照本以為這個話題已經過去了,誰知道李承澤說了一句:“我想謝必安了。”
我能為你們所有人找到我失敗後的出路,可是我找不到謝必安的,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少年劍客眼神裡一日比一日濃厚的愛意,愛到甘願為自己赴死。李承澤抵擋不住那愛意,本想着就這麼沉淪進去吧,但是想到沒幾天範閑就要被接回京都,他看着謝必安,終究是狠下了尚未沉淪的心。
趕他走吧,給他條生路,活下去才有以後,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他是陰溝裡的老鼠,就算冠了鹹王的名号,也不過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哪有又敢奢望什麼生前身後名。
“最近沒什麼事,我身邊讓無救跟着就行,你去跟範閑吧。”
說好不為難瞎子的呢,殿下。呂照還是稱是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