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雨生目睹犯人作案的現場,毫無招架之力。
東宮住了位皇上,這位皇上玩起過家家不顧他人性命。
“皇上胡鬧也得有度。”
“昨天,我可是被王爺訓了一遍。”
被抺殺的正主發話了,看完竹簡上不及半百的字,啧啧稀奇,沒有編實質案發行迹,虧得兩個單純的人搭上了戲。
“哈哈,罵了你什麼,朕要是在場就好了。”
皇上輕放毛筆,筆尖的一頭搭在硯台,筆杆卡在筆山凹處,對待作品甚賞心。
他的書桌常是空的,要什麼才拿出來,現下就堆地滿了,各式印章,都能擺攤。
玉的、木頭的,鑲金的方圓長、高矮胖,哐、哐哐——
折子蓋上督察院左右督禦史、宗人府丞、通政使司通政使等等官印。
未幹的毛筆随桌面振動,翻滾一圈,就一封,檢舉言雨生以職謀私,結黨營私不成,與外軍暗通款曲的奏折完畢。
“别說,您這印刷體的字,王爺隻是氣壞了,不然怎辨認不出。”
皇上狐疑地剽一眼言雨生,舉手擰眉心,這些文字是活的才對!
這折子會當是層層監察,先遞到攝政王處,最後才到他這。
也不會到他這。
他隻是想無中生有讓他們吵起來。
再不濟,無風不起浪,也該警惕。
皇上叫之之抄譽一遍,自己在旁盯着,偶爾靈機一動附加罪行。
“青天老爺在上,我的皇上,算是被您玩明白了。要不,本人來寫?‘十月二十四虛時,言雨生約見’”
“沒有這個時辰!”
皇上跳腳抓狂,言雨生覺得好笑:
“臣還說沒有這事呢。”
子時。
空蕩的清心宮内,虛影有幾個,言雨生把人約在這,因他是皇宮侍衛,事發賊喊捉賊,逃地最容易不過了。
況且,宮殿不住人,來這的隻有三種人。
誤闖的死人,會做事的啞巴,做大事的不安分子,像那些被收繳官印的大臣,睡得就十分不安穩。
上朝時話也不敢講。
這半月早朝,多半緘默。
“有事啟議,無事退朝。”
太好了!元然遞個眼神,話起:“退朝。”
元然揮退衆人,跑下帝階,對站着不動的元心說:
“皇叔有什麼事嗎?我們私下說?”
“請皇上上座。”
“皇叔,你我之間用不着拘禮。”
“請皇上上座。”
元然拍拍臉醒覺,邊上台階邊偷看元心,他被笏闆擋着,垂眸盯腳縫,元然提着衣襦跑上去,直覺不妙。
“皇叔,何事要奏?”
皇上為自己捏一把汗。除了那事還會是何事?
“皇叔沒事改天聊。”
别不說話折磨朕,皇上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上下将言雨生一家老小罵了個遍。
那人病态又盡顯,元然在位置上坐好,揪住雙膝處的龍袍:
“皇叔身體不适,我們坐下說。”
寶萊接人來,心疼地勸王爺身體要緊,被問及時辰,寶萊老态龍鐘趕去看日晷回來報時。
手腳隐隐發麻,元心忍不住反複問寶萊時辰,甚至稱不上時辰,與上次問的時間間隔比,隻能算時刻。
時間流逝,模糊了雙眼。
“巳時到。”
元心憑感覺往斜前方進步,昂首,頭眩暈:
“臣啟奏。”
元心緩緩神吐氣般輕吐字:
“這才是正常的朝政時長。”
“皇叔?”
“朕知道錯了。”
元然看他挪一小步,擡起頭來一本正經卻是早已紅了雙眼,怕是多看一眼,他的淚就滾下來了。
“朕知道了。”
元心調轉身子離開,一覽無餘的殿堂顯得他好缈小。
居高臨下的元然,拍拍椅子,悠然躺下,這位子本是享福的,但是不管台上台下,他是痛苦的?
不清不楚的一道長歎直往他耳朵裡鑽。
“你想說什麼。”
元然骨碌地兩顆眼珠子轉看後方,倒立的之之跪地:“這本不由奴才說。”
皇上後翻白眼。
之之跟他久,懂得在惹毛他之前解語:
“皇上善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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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大殿,吳明來扶元心,元心推開他,長了幅累贅的身子,越發委屈。
還在外面,他把淚憋回去。
他向小魚尋求幫助。
他的掙紮藏不住,嬌滴滴地楚楚動人。
白皙的膚色,長發盤起用根木簪固定在烏紗帽内,此刻有些松散碎潦,隻身修長的紅官袍整齊。
小魚背行動不便的王爺下台階,王爺身上有小孩子的奶味,說的話卻沉重。
短短九十九級階梯道了數聲“辛苦”。
下到了平地,扶他進事先備好的軟轎,等到籬院,又将人抱回房間,離開時應吩咐帶上門。
元心撲到床上,悶聲就哭。
“扣扣。”
“進。”
哭過的眼睛與小太監清澈的眼睛對上,元心看向寶萊,寶萊推了一把小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