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嗯。”應聲暗淡,氣若遊絲,心跳加速。
這聲?也是頭一回忘演了,自我安慰不過喉嚨含啞一丁點不尋常,罷,他可别聽出什麼……
“好燙啊。”他,他他!出什麼水面,來拭我的額頭?
“受夠了,叫一個病人來照看我!”
病人?我?
言雨生正正嗓子,輕談:“沒有發燒,隻是,隻是——”剛結束。“你摸,手踝,腳踝,都是涼的,噢!”真莽!拽他拭腳踝的涼度害他嗆水了,“吐出來吐出來!!”
“咳咳,這水有股怪味。”
“一定是石楠,”興奮過後,這說的是什麼跟什麼,但也隻能,“花在作怪!”白日宣淫。
“你?”玫瑰在他手上被審量,玫瑰不是石楠,所幸他不識石楠,可誰又說,“沒事就好。”他不認得玫瑰呢?
“我、沒事。”
小久的外衣做我的裡衣還小了。
李叔拿了他的衣服給我穿,倒顯得我更加狼狽,而沐浴後的他,脖頸滑白,衣領往下,層層再打開來,由我親手,靠,蠢物,不堪又支頭。
抱他上床,小久仍是個慌不擇路的小鬼,一沾床就嚷嚷:“你現在去找人行不行。”
他可真行,怎得不叫我中午放了他就去找老師!好似人人對他的胴體都不受用。我可是窩了一身的火。
“頭次你央我帶人,我便讓人去查了,耐心等消息吧。”
“你去我才放心。”
“我去,你别愁了。”才怪。
關上門,停駐在廊台,黃昏熾烤,夾道染上蜜橙釉色,小徐清風,裹挾木草新鮮又炙熟,為果香,久久更是書生。
他,守花不是花,溜風不是風,雙眸或為一切。
月上中天,太傅還未歸,他是中魔了還是中邪了,家仆待在長廊裡守候,時娘期期艾艾什麼,前去他身邊,密汗黏衣,睡得這向不踏實?
“醒醒。”輕喚他,猛地張開眼睛,起坐抱我,就要出聲,“哥哥!”哭出淚。
這一抱疊進無數南柯夢裡,卻沒有驚喜,痛更深刻,“怎麼了?做惡夢了?”
“老師!救老師!不能失去老師!”
理他話語裡的頭緒,探得他口中老師是出事了,叫我去救,他讓我去救,他歇斯底裡求我去救,絕望地央我帶他去找他。
他看不見了,而師傅,斷斷是不會放過老師的。
“全都是沒有的事,太傅在隔壁睡着,深夜裡,你也不想吵醒他,對嗎?你隻是做了惡夢,現在醒了,沒事了,大家都好好的,小久是被夢吓着了,沒事,沒事。”哪來的混亂消息!
與老師心靈相通了嗎!
确實。
禦林軍抄了教堂,天子之怒什麼好的壞的一鍋端,通通入獄,卻說外交官與皇家聯手,是一場他國的獵巫行動。
他不常引誘權貴家的公子。
神聖的殿堂,落下好些灰塵,也留住了盤旋的光陰,教堂門口,老師一路走來,途徑我身邊:“He was awful! Isn't he?”
雪茄的煙味很濃,睥睨身旁,黑色西裝賦予他的紳士風度不減,有人奉這位落敗者為王嗎?
我竟懂了他的話,在警告我:我會是他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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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沒事了,都過去了,讓你哥哥陪你好嗎?”
“你呢?”顧懷偎在太傅懷裡,不肯放他離去,師傅依他躺下,“我有事,不能陪你太久。”
“不行!”顧懷躲進師傅衣裳裡哭泣,洋洋灑灑的茶香撲面而來,最為安神。
一旁的言雨生心疼:“我為你讀書。”
……
雨聲密急,顧懷聽不來庭院的聲音,聽不來言雨生做出承諾的方向,他對着牆:“第112頁,小狐狸有肉吃嗎?”
又哽咽,哭起來:“還是被大灰狼吃掉了。”
“我我,”窗外,雨急急地下,言雨生焦急翻書,“我,這……,狐狸不僅吃到肉了,狼還把葡萄讓給他吃,甜的。”
“大灰狼,大灰狼成了小狐狸的入幕之賓。”
“然後,沒有然後了。”
然後?是他不願接受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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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之後多久呢?隻覺得是一瞬間的事就該放手了。
“我看見了!”
“看見了?”
“字!”
啪,兩巴掌打在言雨生臉上:我的臉上絕對有字。
“哥哥!”顧懷先是“捧”着言雨生的臉,清清楚楚,他興奮地擁向言雨生,摟緊脖子,貼得緊緊的,久不撒手。
言雨生偷偷地把這本書塞進袖子裡,“看見你了。”顧懷沁心地話響在耳邊。我?
言雨生激動地護腰撲倒顧懷,顧懷滑落在床上,摩擦時生疏的觸感,“我!是不是比書本中的世界,你眼中的世界更是你的世界?”
顧懷眉眼合笑,眼珠轉動,不自覺暗送秋波,反複認着哥哥眼中自己的模樣。
沒瞎!
另一邊,言雨生當這笑是同意的意思,後來在相處中,才發現原來顧懷當時高興得懵圈了,根本沒有聽到言雨生那套關于世界的繞口令。
被遣回國,曼陀羅的花海裡,老師仰躺,和瓶子裡的女巫娃娃,還有多顆跳動的心髒,這都是他的愛人。
“哥哥,唯有百年之時的王子才是。”
“是什麼?”
“最終受益者。”
魔法祝福與下咒,巫術消災與詛咒,上帝等待與被選擇。[36-38]
顧懷鐘愛童話,那些虛無缥缈的,那麼言雨生為他打造屬于他的專屬童話,見過你如此偏護一個人,怎奈放你去向他人的深淵。
一把紅豆灑在土壤裡。
原諒我,我可是用了十年讓你成為王子,你沒有,那隻好讓你被動地成為我的公主,就如同我的本意一樣——公主是赢家。
我百思不得其道,王子好?隻是我這個王子喚不醒你,該當如何?你、可好?我很難過。
我很抱歉,你的夢裡會是何等煎熬,又或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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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中,床榻。小憩丢意,言雨生伏倒在床邊,恹恹:“陳傷未愈添新傷。”
“既會為别人自殘,”言雨生自嘲,“竟真是假的。”
顧懷手腕的白帶,原以為是戴孝之物,常戴不解,此次言雨生解下,重重捏在傷疤上,直搓掉一截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