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吩咐,可以醒了。”
未到京城時,三王爺命筠竹盡量延長元心昏迷的時間。到了後,又讓筠竹全力救治他的這位皇弟,卻有差池。
隻見過了幾天,人還沒有動靜,栗子找着筠竹相催:
“怎麼還不醒。”
“大人,小的也不知道啊,已經用上了最好的魂香引了。“
怕問責,筠竹插上一嘴:
“難道是那人體弱,先前的安魂香用得猛了,現下裡,他體内有兩種藥互斥,他得緩緩?”
栗子:“當咱家向你看病呢,瞎磨磨個啥,沒人跟你扯這個。“
“人什麼時候能醒?”
“不好說,”秉承不能跟頭頭打渾的生存原則,他接着自我懷疑地說,“本該早醒了。”
“胡鬧!冒頭上進,不知分寸,莽夫怯子,跟頭牛一樣。”
罵歸罵,但是除了相信筠竹,别無他法。送了那麼多的人來,卻叫最不中用的這一個博得了元心的青睐。
元折知道此事後,并未像栗子一樣急眼,隻是冷冷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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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然這些天看什麼都很歡喜,盡管天氣依然很熱,但心靜自然涼。
相比去草原,掌權更是一件讓人心情美好的事。
他帶着之之來到清心宮,跨步雀躍:
“您要走了?”
元然進入殿堂,在箱子與箱子的縫隙間行走,他轉到元折跟前,奪過元折手裡的竹筒,晃晃,聽聲響,裡頭有不少信。
元折的眼尾掃過竹筒,再看着元然,善解人意地說:“不高興?”
“嗯!”竹筒子掰不開,元然丢給之之,生氣道,“您要走了,拾掇出幾箱來帶上,這不行!”
地上的箱子多得路都不好走了。元然坐在一個箱子頂上,好奇地度量另一個箱子裡面的東西。
要說都是元清的物品,貴重的珠寶,不值錢的衣物都有。元折就這麼寶貝這些?
皇叔來時帶了什麼來?
沒注意到,反正挺少的,這叫元折生生将宮殿收撿了近半去,若不阻止,很有可能拾掇得隻剩下元心的。
“是不行嗎?”元折嘴上雖然再次确認着,可手上不停,眼睛也忙不過來,認認真真地收東西,像是很趕時間。
不了解他的人,定會被這幅賢弟良父的行為蒙蔽雙眼。
不過,元然油鹽不進:
“隻能帶走一幅畫。”
元折住手了,他開始艱難地思索,想了半天說:
“這可不好選?”
“不關朕的事。”
背對元然,站着的元折笑了:誰教出來的好大兒。可他轉過身,哭喪着臉:
“然兒能不能讓孤慢慢選?”
元然慢吞吞地答應了。
待元然轉身離去,元折又開始收東西,當天夜裡,便不告而辭。
元然去看時,隻見清心宮層層箱子摞疊。
“啊!”
看着就難解,不行就别還原了,元然如是想。
環顧四周,他知道了元心基本沒有東西在這,他琢磨着打開手裡的竹筒,想要看看元心的信都寫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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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可以流淌得很快,也可以靜默得很慢,對于眠竹來說是慢的。
他與毛竹打交道已有半月久,高低不一的竹節被他打磨得光滑有抛面。
他找來一個木框,把最短的竹管放在木框的中間,兩邊依次放漸長的管,費了好大的勁才将它們固定住,完成了一樣二十三管的大排箫。[32]
他帶着排箫,到歌舞坊去等一個月隻來兩回的安姑娘。
直到月未,眠竹才等到安姑娘。
“有人天天來找,我都跟他說了,小姐一個月隻來兩回,哪天來也沒有個指數,這倔強的公子,還是天天來,喏,就待在門口,别的琴師還不帶伺候。”
“哦,小姐别擔心,這人還是位官人呢,”店家小聲對安琴講,“太傅。”
是什麼身份對安琴來說倒不是什麼要緊事。她大大方方地過去,叫醒盯着路面發呆的眠竹:
“大人,您找我?”
“初次見面,冒犯了,在下郝眠竹,在下有東西想送你。”
眠竹拿出排箫,安姑娘卻注意到太傅手上的水泡,這新傷比哥哥們的舊傷吓人極了,稍不注意就會破吧,該多疼。
安姑娘小心地從眠竹手上接過排箫,盡量不碰到他的手,卻想起:本姑娘花出去的錢,那有追回來的道理?那厮竟不告訴我,錢袋子也是這位太傅讨回來的。
“走走?”安姑娘笑笑,她好交朋友。
她一身男裝恣意灑脫,很少有人當她是女孩子。
在她面前的眠竹卻害羞起來,隻做了一個動作,請大佛一樣,鄭重其事地邀她動身。
兩人靜悄悄,安姑娘也拘束了起來,她左瞧右瞧,試圖找到一個出口,分散注意力。
她盯上了路上一對散步的年青夫婦。
大哥捧着稻草人,上面插滿糖葫蘆,不隻有山楂的,還有水果亂串的,上面的橘子裹了糖,色澤就像糖畫。
眠竹看上了大哥手裡的糖,莫名想起公子給的糖人。
他有些失落,言雨生是那個将軍。
安姑娘看上了夫婦倆的惬意。
一個小孩一步一停駐地向這對夫婦靠近,最後在父母的鼓勵下,跑到他們跟前,童聲真誠:
“姐姐好漂亮。”
“啊,真的嗎?”大姐裝暈倒在大哥肩上,嗫嚅,“你在搞什麼鬼,這都是第幾個人了?”
“小朋友真乖!”大哥扳正妻子,蹲下來與小孩說話,溫聲細語,“哥哥送你糖葫蘆,不過最佳食用時間在第二天白天。”
“不然的話晚上做惡夢,牙齒會壞掉哦。”
小孩子才不信他的胡話,他拿着糖,蹦跳着回到父母身邊,像是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拿着糖跟父母炫耀。
大人們回首對這對年輕夫婦拱手相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