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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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公子,昨日殿下問起,奴婢扯了個謊,說太醫瞧過你的,是風寒,多休息就好。”
第二天一早,翠蓮一見着顧公子,就把昨天的形情和盤托出,再三叮囑太子如若再問起,萬萬不能露了馬腳。
顧懷知道後,很是過意不去,在宮裡終歸不能胡來。
“有勞了,姑娘如神醫,在下正是受了寒,多喝熱茶,多睡睡就好了。”
翠蓮掩面笑笑,好像知道自己為什麼願意幫公子忙,他與别人很不同。
“抱歉,昨日讓姑娘擔驚,實在是在下的不該——”
“萬不能有下次了,”翠蓮皺眉,打斷道,“再者,公子不必與奴婢們這般……”
“不,我們是一樣的。”
翠蓮見公子郁結于心,不免擔心起來:
昨天見還好好的,說剛剛進宮,想好好玩一天,怎麼今兒?真像大病初愈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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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寝宮,顧懷還沒跨過門檻,太子先聲奪人,诘問道:
“嗯嗯,本宮昨天去看你,怎麼不開門?”
活活的一個小太歲。
顧懷吃一吓,後不緊不慢地說:
“是嗎?想是睡下了。”
太子疑惑:“真奇怪。本宮可是一下堂就去了。”
顧懷強顔歡笑,彎腰拱手道:“草民在此謝過殿下了。”是啊,我聽見了。
太子吓得從椅子上跳起,走去拉顧懷,尴尬地笑笑:
“哈哈,我們吃飯吧。”
您忘了您是我叔叔了嗎?本宮怎麼受得住你的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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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法課,太子又犯愁了,糾結道:
“嗯嗯,這個字好看嗎?”
“殿下寫個字也要像畫畫一樣好看嗎?”
太子還是很糾結:
“嗯嗯,這個‘心’,怎麼寫都怪。”
他怎麼這麼死勁,算了,好好學總是好的。
顧懷看了看先生,先生對他擺擺手,很無辜的樣子,像是在說:殿下沒問我呀,又對顧懷擠眉弄眼,拜神一樣拜托顧懷。
顧懷無奈,握住太子的手:
“來,放松,别太用力,卧鈎。”
“殿下不必過于較真,一筆一木,太規矩古闆了,看着就會别扭。殿下随性點寫字,會得到不一樣的效果,像草書,‘狂書’,殿下也會喜歡的。殿下屋裡不就挂着一幅王先生的晴帖——”
顧懷怔住:
随性嗎?我是不是也太較真了?何必要大家都在一起,在我的身邊?我才高興,他們未必高興,反而覺得我麻煩吧……
終于完成了臨摹,太子高興地說:“嗯嗯——”
“等等,殿下的‘嗯嗯’,是在叫我?”顧懷突然想起什麼。
太子點點頭:“嗯。”
“殿下還是叫我顧懷吧。” 原來發生這件事,不隻隻有我介懷呀。
太子松了一大口氣,燦然:“好!顧懷,等會你想吃什麼?”
“綠豆糕吧。”
太子轉向李公公:“李淵!聽到了嗎,再加糯米涼糕。”
顧懷恍惚:涼?熱?三伏天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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籬院暮亭。
皇上背對着顧懷,趴伏在欄杆上,伸手想夠着花,是一朵黃色的,花瓣欲滴。
顧懷坐在亭子另一端,低頭看着地面,雙腿蕩漾,想着應該想些什麼,但發現沒什麼好想的。
倆人就像鬧了别扭,雙方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和好的小孩。
良久,皇上垂手放棄摘花,就這樣看着黃色花瓣好好地呆在上面,輕聲喚着:
“心兒。”
聲音低的,像受了打擊。
“嗯?”
顧懷擡起頭,往皇上那邊看去。
皇上在聽到心兒應承之後才回的身,眼神渙散,眉尾低垂,看着顧懷,問道:
“朕,可怕嗎?”
卸下正裝與過多的服飾,隻穿着蔚藍色常服的皇上,此刻竟有些楚楚可憐。
“什麼?”顧懷不明白這裡面的意思。
皇上關懷道:“你的眼睛腫了。”
“?不好意思,草民不是故意有礙聖上觀瞻。”顧懷有些緊張,不至于就犯錯了吧,昨天不該貪睡的。
皇上低頭:“對不起,朕不想給你壓力的。”朕想聽的不是這樣。
“什麼?這是怎麼了?”
一見如故的情意?前世今生的親緣?容國盛世的締造者在我面前這般可人?
顧懷起身上前,叉腿攬抱住坐着的皇上,拍拍背。
皇上撲哧一聲:“什麼嘛!”卻回抱得更緊了。
顧懷擡頭看着黃色花瓣搖搖欲墜,終于,随風旋轉掉落,停留在壤土上,幹幹淨淨,也是不沾半點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