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他就好好地坐在了自己的面前,這百年,他究竟是如何度過,受了什麼樣的苦才能飛升成神,來到她身邊的。
沈長思緊閉這嘴唇,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流淚的沖動,輕搖了頭回答他的問題。
“那你等等我,我去把你要喝的藥拿來。”
沈長思抓住他的手腕,雖然猶豫再三,卻還是開口問道:“你是怎麼......?”
沈回生低垂着眼眸,說出來雲淡風輕的樣子:“不過是行醫久了,便得此機遇,都是過去的事了。”
他放下沈長思的手,起身去端藥。
沈長思縱使心中再有疑問,卻還是随他的心意沒有更多地過問。
她低垂着頭,失落二字寫在臉上,沈回生見她這般,心下絞痛,但隻能強忍着悲傷,去忽略沈長思的傷心情緒。
“不過現下都好了。”他說道:“我終于找到你了。”
他将靈藥遞給沈長思:“爹娘知曉了,也會安心。”
沈長思心中萬般難過,低着頭不敢與他對視,支吾着說道:“我,我沒有多少時日了。”
“對不起。”她說道:“我也不知道,我以為你在那個晚上.....對不起。”
沈回生搶過藥碗:“你就隻會說這個。”
“......”
“也是,你又能怎麼辦?”
沈回生又将藥碗塞回給她,而後轉身離開長生殿。
沈長思聽着寝殿大門關上的聲音,仿佛在他們二人的心上關上了一扇大門。
她與沈回生相隔不過幾寸,卻猶如橫亘了一道鴻溝,難以跨越。
她不知是該開心還是難過。
元業正無精打采地坐在重晖殿時,緣續悠悠地踱步而進。
“哎,我殿内的覓塵海結界最近不穩,你什麼時候得空了給我加固下。”
“大人,我去吧。”元武安見他死氣沉沉的表情,甚是擔心。
“沒事,要是長思來消息了,記得傳音給我。”
“是。”
路上,緣續總感覺周圍涼飕飕的,一擡頭,便看見走在前頭的元業頭上頂了個烏雲一般,周身都是透心的涼意。
他跑上去安慰道:“你也别多想,我們都打聽好了,長思與那沈回生是實打實的親姐弟,你怕啥呀。”
“害,我知道你現在看不到長思着急難受,但生活還要繼續,少年。”
“再說了,那沈回生我見了幾次,身段雖與你相像,但卻沒有你可愛帥氣,等你忙完,我們......”
“什麼?!”元業突然停下腳步,表情猶如雷劈。
緣續被吓住,說話都結巴起來:“我我我說,還是你更可愛帥氣......”
“不是這句”
“他們是親姐弟?”
“也不是。”
“那是你們身段相似?”
片刻後,元業似乎是想通了什麼,他失魂落魄地轉過身繼續朝前走,無力道:“是這句。”
他藏于心中多年的迷霧終于散盡,可卻未見得光明。
元業明白,原來一直都是他自作多情,一直都是。
傍晚間,元業用結界封鎖掉自己的寝殿及後院,而後将自己關在院内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可還是止不住地想她。
他應該生氣的,他應該很有尊嚴地離開她,放下她,告訴沈長思他元業不是誰的替代品,他應該再也不見沈長思然後忘掉她。
可是元業也清楚,見了沈長思,又怎能說得出一句重話。
哪怕心裡始終提醒着自己,沈長思一直以來對他的好都是因為沈回生,他依舊如此刻這般,一邊生着氣,一邊毫無尊嚴骨氣地想要再見沈長思一面,哪怕一眼。
他認命了,他就是這麼沒出息。
他委屈地想要沈長思的擁抱,想要她耐心的安慰。他想要聽她說,不是這樣的,元業在沈長思的心中,還是有三寸容身之地。
沈長思說了他就信,哪怕哄他一句,騙他一句,都好。
可她沒有,他不去找她,沈長思就不會主動想起他。
他已經一整日沒有見到沈長思了,他不想和沈長思賭氣了,明明沒有多少時間了。
元業望向圓月,而後仰頭猛灌了自己一口烈酒。
“果然是借酒消愁愁更愁,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晚風迎上他的面龐,吹散了眼角的濕潤,卻總也止不住再次發紅的眼睛。
他喃喃自語,抱緊了懷中的酒壺,閉上眼睛躺于庭院内就此昏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