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了心上人的小妹正拿詫異的目光注視着自己,楚滿佳心道不好,但很快找到了發作的理由,她對外間怒聲道:“南楚皇族不參與民間競選。”
末位的貴女倉皇失措,幾乎第一時間跪在了地上:“是我失言了,皇子們雄才大略,怎麼會做這等子抛頭露面的事。”
魏玉華作為宴會的主人縱然神色不悅,但還是擡手讓仆人收拾了殘局,又張羅着衆人行了一輪花令才緩和了氣氛,不悅之餘也不禁同情起了兄長。
楚滿佳是南楚的長公主,更是中宮皇後的嫡女,又有一個剛剛封王可以競争皇位的弟弟,她喜歡魏少宇,要不是中間摻和了一個楚桃,哥哥早就要這個一言不合就拿茶杯砸人、性子刁蠻惡劣的公主成親了,魏玉華長歎一口氣,要是能躲過這柱婚事,哥哥就是再回西北吃兩年沙子也無妨啊!
插曲過後,貴女們神色如常飲茶吃酒,仿佛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大家又掰着指頭将南玉的青年才俊挨個都數了一遍,硬是沒有選出來一個大家都心服口服的人選。
徐映晚喪氣一攤手:“又要俊美又不能女氣,又要才學識廣又要風流倜傥,天下哪有這樣的人?除非花神親自下凡,化作男人的樣子!”
徐家世代從軍,上下八代就出了徐映晚這麼一朵金花,武将家裡實在不會教養女兒,徐映晚被養得粗犷又是初到都城,根本聽不懂南玉貴女們話中裡的機鋒,還在真心實意地苦惱花神郎君到底能不能如她心意。
“要是男花神比那些花魁還要妖豔,我可接受不了!”
大家心裡都清楚那個最佳人選,可誰也不敢把“趙觀南”三個字說出口,貴女在外交際,一言一行都會被人留心,要是叫出那位的名字,被有心人強點鴛鴦譜的話,一輩子就都毀了!
雖然不好拿出來公然談論,但大家都贊同,那位殿下當真是扮花神郎君的不二之選。
桌上每個人都各有盤算,誰也不願意出頭,誰也不願意成為靶子,熱鬧了一會也慢慢停息下來,池眠夏淡淡道:“等遊街隊伍過來了,花神是誰不就一清二楚了嗎?”
“來了來了!遊行隊伍過來了!”
花神遊街陣仗頗大,前有一隊樂師吹拉彈奏,後跟十六個“仙娥”撒花開路,随後的遊行花車在小厮、侍衛的簇擁下才緩緩行進。
“花神娘娘賜福咯!”
花車上的“仙娥”一手挎着的竹籃,一手将其中的紅繩撒向人群,人們一邊争搶着福繩,一邊從花車四面的薄紗縫隙窺伺裡面的花神娘娘。
“牡丹果然是柳十娘!”
“今年的芙蓉差點意思,這還不如我的芊芊呢!”
“阮南溪真是桃花花神第一人!”
“桃花雖不似牡丹豔麗,不如菊花傲氣,但卻是最像花神下凡遊曆的,南溪實在過于出彩!”
下面百姓議論紛紛,樓上貴女們扒着窗框也在焦急張望。
“這車不是,那車也不是,男花神到底去哪了?“
“花神郎君賜福!“
大把大把的紅繩從花車上抛下,衆人先是被手裡與衆不同的福繩驚到:“别人的紅繩不過是浸了花汁、摻些彩線就算用心,這福繩不僅香氣撲鼻,還綴十二神花紋樣的漢白玉平安扣,花神郎君實在大手筆!”
花車上雄厚的男音朗聲道:“一願,風調雨順谷滿倉!”
衆人尋聲向高大的花車望去,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面無表情又撒下了一把福繩。
“這也配稱為花神?”一個身着青緞長袍的公子哥搖起了扇子,“四肢發達,不見俊美,雖說算不上醜陋,但也不配當選花神吧?”
“快下來吧!”公子哥對着花車高呼,“你就是染了紅發也不配扮花神啊,等到了知春園,裡面的達官貴人可不吃你小恩小惠這一套!”
樓下的百姓争搶福繩搶得熱火朝天,樓上的貴女聽聞花車上撒福繩的是個紅發彪形大漢,也來了興質:“去去去,快去!叫門口候着的小厮也去搶幾個上來。”
當然也有識貨的,好心提醒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公子一句:“哪有花神站着車轅上的?整個南玉,唯有一人身邊侍衛是紅發玄衣,瞪大你的眼睛看着吧,今年的花神郎君保管是一票一票選出來的!”
話語間,一陣微風吹開花車紗幔,花神郎君在一衆花仙簇擁下顯露出了真容。
“……”短暫失語後,有人驚呼,“真是趙殿下!”
花車上懶洋洋坐着的,可不就是趙觀南。不過和有些人想看到的西金太子屈辱畏縮的畫面不同,趙殿下在花車上可真是自在極了,一會向兩邊人群揮手緻意,一會打趣自己的侍衛:“陳玄,今日正是出風頭的大好日子,你怎麼愁眉不展的?老這樣兇巴巴的,哪有姑娘會喜歡你?”
趙觀南拉長調子歎道:“你這樣,什麼時候才能成親啊?”
“主子,我能不能成親的關鍵還不是在你?”陳玄繼續面無表情地撒下一把福繩,“要是你能搞定一個南楚的宗親,生個有南楚血統的小主子,我們就可以回西金了,那個時候自然有大把的西金好姑娘稀罕我這樣的硬漢子。”
陳玄也學趙觀南的樣子歎道:“主子,你什麼時候才能成親生子啊?”
趙觀南一噎,悻悻地拎起玉壺給自己滿了一杯杜康,南楚的老皇帝簡直是強人所難,她倒也想早點有娃,快點回國啊!可她一個女子縱然再風流俊朗,也改變不了陰陽調和才能行周公之禮的客觀規律啊!
楚桃站在酒樓二層的窗口,是最先看到花車的人,看見花車西金太子借酒消愁之景,心中莫名多了兩分同病相憐之情,他受前世和親的影響并不喜歡西金,甚至可以說厭惡,不過兩世以來他從沒見過這位西金太子,前不久聽聞西金有了新出生的小皇子,這位趙殿下……和他一樣,都是身不由己的可憐蟲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