竈房的光暗,傅雲在竈前生起火,明亮的火光在他臉上跳躍,令他如初生的驕陽般,熾熱明媚。
他的眉宇舒展着,西北的風霜并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些什麼痕迹。似是阙都養的大族少爺,又沾着些曆練過的老練。
生存一事傅雲學得很快,他熟練的燒上水,順便将粥煮上。
蘇玉倚在門框看他,披散的青絲滑在身側,他哪怕逆着光,也依然明豔。
對方到底是經過戰場磨煉的西北世子,不與旁人相同。除了文墨不精,其他方面确實無可挑剔。
傅雲給他搬了椅子,讓他坐在一旁,隻需蘇玉指揮幾句,他便能上手。這個從小被伺候着長大的世子,也甘願在這一隅,照顧腳崴傷的寡婦。
先是燒開的水泡上一壺蘇玉自己做的茶葉,其次将粥盛出,最後将炙雞熱了一番,将其中兩個雞腿留了出來。
雖熱過一次,風味不比剛出爐的時候,但也足以讓苦了大半個月的世子開開葷。
“等會将這給林丫頭和徐哥兒吧?”傅雲問道。
蘇玉點頭,本就是買給他吃的,如何處置自然随他。
傅雲準備好碗筷,讓蘇玉先用。
“明天能不能吃頓白飯?”有了銀錢,可以多買些糧食,不用緊着隻煮些粥。
不過這話怎麼顯得他虧待了世子殿下。
蘇玉擡手,傅雲不解其意,但還是俯身湊了過來。
蘇玉摸到他肩膀傷處,并沒有濕意,又摸到腰腹處。
傅雲被弄得癢了,“伸進來摸摸。”
蘇玉彎了唇角,指尖用力按了下去。“做夢。”
傅雲吃痛,往後避開,他端起兩個雞腿,跟着笑了起來。“我之前練得勤,手感應當是不錯的,小娘子真不要試試?”
"何況…"他又貼近來稍許,“又不是沒摸過。”
蘇玉當然知曉這布衣之下,藏的是什麼光景。他眉梢微揚,漫不經心的一瞥,眼波流轉,如絮雪拂面,隔着三個呼吸之間的距離,卻帶起微微的癢意。
傅雲見那淺色的唇齒張合:“休要胡鬧。”
這句說得低緩,傅雲看懂了,他得逞似的低笑幾聲,拿着碗閑庭漫步般的出門去了。
等他出了院門,淮序自暗處閃身進了竈房,矮身對蘇玉附耳道:“殿下,世子的人找來了。”
蘇玉意料之中,“你們藏着别出來太勤,村中和鎮内的事情多留意,夏考快來了,我要一個新縣令。”
淮序領命,悄然離去。
傅雲手底下的人當然不是省油的燈,跟得緊了容易被發現。若是因此洩漏了殿下的身份,便是失了暗衛的職責。
傅雲并沒有去很久,隻過了一會便端着占着油的空碗回來。
他坐下來,與蘇玉一塊吃着。
蘇玉用得少,傅雲便将剩下的也吃了。
“等會再上一遍藥。”傅雲收拾了碗筷說。
蘇玉沒意見,他的傷本來就是故意為之,控制好力道,就算不用藥,過幾天也會好全。
他想起對方身上的傷。
傅雲擦淨手,看着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上,“真的無事。”
話音落去,他又想起什麼似的,湊近了些許,“不過要麻煩小娘子給我上藥。”
蘇玉應道:“好。”
夜幕在這種天氣裡來得更早,洗漱完畢的兩人鎖了門,呆在裡間。
光影綽綽,是兩人交疊相依的影子。
傅雲正半蹲着,手握着對方的足心,将藥抹在腳踝上,輔以溫熱的掌心揉着。
室内靜谧,隻有淺淺的呼吸聲。
大約是夏天快來了,外間響起某種不知名字的蟲嗚。
傅雲聞聲,替他纏藥的手一頓,繼而仔細将紗布裹好:“你睡床,我睡地上。”
說完不容他拒絕,直徑去拿席褥。
蘇玉的臉一半明昧,他波瀾不驚的眼裡在對方轉身時,忽而露出一點笑意,猶玉山逢春,春花葳蕤。
傅雲見他腳尖微擡,足弓弧度如琴弦彎月,“疼。”
明明對方隻是動了動嘴唇,傅雲腦中卻翻出驚濤駭浪。
她到底是什麼意思,莫非她已經對小爺我癡心絕對了?
這一下将傅雲的魂勾了出來,即便外面有他等待已久的人在呼喚。
他複而蹲下身,握上對方的足弓,揉上了踝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