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馬屁精。”徐哥兒躲在傅雲身側,弱弱說。
傅雲神情愉悅,他想起兄長的兩個小孩,多日不見,也不知蘿蔔丁長高了沒有。
許是多年的習慣使然,他餘光中敏銳察覺有什麼東西閃過,定睛一看遠處,是熟悉的素色身影。
他來不及歡喜,因為在那抹身形之後,還有幾個人不懷好意的追趕。
高一點的林丫頭看他臉上剛挂得笑消失的無影無蹤,轉而浮現的是山雨欲來的的陰郁。
接着化成一道風,奔了出去。
這一幕令她不由想起山裡頭的狼,在遇到獵物時的姿态。
遠處的蘇玉踩到石塊,腳踝一彎,跌在地上,掌心被碎石蹭出細細的血痕。
陳泗等人忙追了上來,他們喘着粗氣,眸光兇狠。“張娘子可真是讓我們好追。”
本想另外挑個日子,誰知遇上了自己村中舊友,稍微說了幾句好處,對方便願意替他們将張娘子單獨引來。荒郊野地,抓個女人手到擒來,不想這寡婦體力竟如此了得。
蘇玉身下混着泥水,他發髻散亂,簪子不知落了何處,蒼白的臉上升騰着因為跑動而起的薄紅,如冰花海棠,殊麗無雙。
劉三拿下腰間挂着的粗繩,“趕緊按住她給她綁了,早點回鎮上。”
徐武陰恻恻一笑。“到時可否先讓小弟先爽快爽快?”
陳泗看着地上的軟身的張娘子,如同看到了成堆白花花的銀兩,“那是自然,往後都是千人騎的妓子,兄弟幾個先嘗嘗又何妨。”
劉三将繩子一端給他,徐武忙去按蘇玉。
傅雲在此時趕到,徐武被當心一腳踹出,在地上滑開幾丈遠,胸口凹陷,不出意外,肋骨是斷了。
劇痛令徐武捂着傷處慘叫,驚飛了遠處的栖鳥。
劉三和陳泗未曾反應,對方的拳頭攜着勁風已至眼前。
傅雲從小習武,身經百煉,三個酒囊飯袋又怎會是他的對手。無需什麼技巧打法,便令他們滾在地上狼狽求饒。
傅雲回頭去看蘇玉。
隻見那素衫沾上泥水,似是海棠碾塵,碎了滿地。
濕潤的寒意浸透侵襲着身上的溫度,蘇玉掀開眼睫。那雙向來淡如水的眸子潤了一層水光,染紅了眼尾。
傅雲替他取了竹簍,單手扶起他的腰,另一隻手輕輕蹭過那眼尾。“哪裡疼?”
蘇玉攀着他的左肩,羽睫一顫,刮過對方的指尖。
傅雲順着他的目光,擡手就要去脫他的羅襪,顧及到那三人,手緩了緩,最終移到腿彎将人橫抱而起。
“什麼髒東西,也敢沾老子的人?”
劉三急忙告饒,“英雄手下留情,我等隻是看張娘子摔在地上想扶她一把而已!”
“你當我瞎嗎?”
傅雲雙眼一眯,殺意凜冽。
那是從邊境積年累月中凝結而成,殺伐果決的鐵血氣勢。
劉三等人不過是市井小人,會些持強淩弱的本事,哪曾見過這場面,當即濕了身。
傅雲嫌惡的往後退開,擔憂着懷裡人的傷勢,轉身往回村的路上趕。
若是長刀在側,他不敢保證留下他們的命。
林丫頭與徐哥兒先是被傅雲的身手驚呆,随後化為澎湃激蕩的崇拜,接着是對張嬸的關心擔憂。
林丫頭膽大上前将被傅雲放置的屬于張嬸的竹簍背上,與弟弟一塊去追傅雲。
蘇玉靠在傅雲懷中,血色褪去,餘下蒼白柔弱。
不見平日裡的那些淡定從容,好似神明跌落泥地,沾了污濁。
傅雲不由心中一緊。
不敢想若是自己沒有出來接她,若是被那三個雜碎綁了,迎接她的會是什麼。
傅雲一點一點的想,曾經學過那些兵法謀論通通被紛亂的思緒打亂。他依照着本能,收着手臂,将懷裡的人抱的極穩。
蘇玉伸手按在他的心口,不知是不是疾步的原因,那處跳的好快。
傅雲垂眸,“不舒服嗎?”
眼看要進村了,蘇玉踢了踢腿,讓他放自己下來。
傅雲不答應。
蘇玉掙紮着就要滑下,傅雲忙穩住他。
“等下,别動。”
怕他再摔一次,傅雲隻得将他放了下來。
蘇玉右腳應是扭傷如火辣似的疼,“裂了沒?”
他問起傅雲身上的傷。
傅雲剛剛那一番動手,裂開還算是輕的。他毫不在意道:“無事,我扶你。”
蘇玉眉梢輕動不再追問,任由他扶着自己。
林丫頭和徐哥兒這才追上他們。
“張嬸嬸,你沒事吧?”
蘇玉溫和一笑,示意自己無事。
林丫頭不敢多問,陳泗作為同村人,她自然認得,隻是沒想到他這般壞,居然要抓張嬸嬸。
幾人一同進了村,林氏剁着豬食,看他們回來,急忙放下手上的活,“這是怎麼了?”
蘇玉拉了拉傅雲的袖子,神色未訴如語。
傅雲沖林氏解釋,“路滑摔了一跤,腳崴了。”
蘇玉贊賞的看了他一眼。
徐哥兒想要說些什麼,被林丫頭捂了嘴,又暗自掐了他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