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點名的婦人尴尬往後面一退。
“人家心善,隻是救了一個人,就被你們說的這般不堪,無非就是欺負她不會開口說話罷了!”
衆人被林氏舉着菜刀說了一通,慢慢的散了去。隻有劉氏滿臉不甘,她啐了一口唾沫,重重的甩了下袖子,卻也隻能走了。
傅雲沒想到林氏與張娘子的關系這般好,肯為她出頭。“小娘子不生氣嗎?”
蘇玉剛燒上水,擡頭看他,眸中一派從容。手中拿的好像不是燒火棍,而是什麼金尊玉器。
“若是小娘子因此失了名聲,不如随我歸家?”傅雲看的心癢,嘴上直接說了出來。
蘇玉挑眉露出感興趣的模樣,“當真?”
傅雲一笑。“真,而且我家大業大,必然比剛剛那個許員外強出不少。”
蘇玉彎了眉眼,在傅雲面前笑了出來,但笑意并未直達眼底,而是留了三分餘力。他擡手按在傅雲腰處的傷口,見對方彎腰發出一聲悶哼才笑的明豔。
早飯是肉馄饨,薄皮厚餡,一口一個,這回傅雲嘴裡終于有了味。想他堂堂世子,從小錦衣玉食,被太子害得淪落到這般田地。
他日若有機會定要連本帶利的讨回來。殊不知他說的太子就在他的面前,每日替他煎藥,抹藥,擦身。
養傷的日子裡傅雲在屋裡憋得快要抓心撈肝。
某天趁着蘇玉上山,林氏在家裡烤酒未出,傅雲踩着太陽出了院門。
“這位嫂嫂。”傅雲斂了煞氣,倒也顯出一些和善乖巧來。
林氏一轉身,見對方逆光而站,五官立體如雕刻卻又不失應有的柔和,身材高大,肩膀寬厚,是個能幹活的。
那日隔得遠并未看清,如今一看才覺得好看的緊,與張娘子甚是相配。
“小哥,身上的傷好些了?”
傅雲噙上笑,露出潔白的牙:“好些了,有勞嫂嫂挂心。”
林氏‘嗐’了一聲。“什麼挂心不挂心,你能到我們這就是緣分,也算是鄰裡,都是應該的。不知道你住的還習慣嗎?張娘子這麼好的人兒就是不會說話,可惜了。”
傅雲道:“習慣的,張娘子是我的救命恩人,他日回家後定會湧泉相報。”
林氏滿意點頭,又問道:“不知你家住哪裡?啷個會受那麼重的傷?”
傅雲道:“我家在平陽,本是去阙都尋親,誰知路遇劫匪,可憐我雙拳難敵四手……”
“哎呦!”林氏一驚。“那可不得了,我們這是淮南地界,離阙都還有三百裡呢!”
“淮南?”傅雲問道。“可是淮南臨溪?”
林氏搖頭。“是淮南渝州,杏雨村。”
傅雲得到想要的信息,又和對方扯了番家常,三言兩語哄得人心花怒放,将張娘子的事情抖落幹淨。
“張娘子的丈夫是個獵獸的好手,每次上山都是滿載而歸,若是獵到什麼好東西還會分給我們這些鄰居。張娘子剛來的時候身體不好,得天天卧床,據說是生産落下的毛病。本來兩人生活美滿,沒想到她丈夫那日上山後就再也沒下來。村裡人去找,隻找到一隻血淋淋的鞋。自此張娘子隻能靠撿藥和刺繡為生,平日有一口稀粥便是不錯了。”
傅雲沒成想她竟過得這麼拮據,想起之前的肉粥和馄饨,難得有些内疚。
林氏顧着烤酒的火,沒與他久聊。
傅雲告别後回了裡間,摩娑着玉佩。不知外面會不會有截殺他的人,所以他不能貿然出去。餘光瞥見梳妝台上的耳墜,霎時有了主意。
當蘇玉回來時,他頗為殷勤替人卸下肩上的背簍,搬了凳子。
“小娘子辛苦了,喝口茶。”
蘇玉垂眸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茶,雖有疑慮,但還是接了過來。
“何事?”蘇玉無聲問。
已近初夏,人間回暖,他的額上起了一層薄汗未擦。長衫似乎寬了些,領口露出一截瑩玉般的鎖骨。
傅雲也給自己倒上水,“明天是不是要去鎮上?”
蘇玉飲了半口後将杯放下,并不答他。
傅雲算是摸透了他的習慣——兩個字内會給回複,如果想說的超過兩個字,就懶得開口,留給旁人自己去猜。
“我今天和林嫂嫂聊了兩句。”傅雲解釋。“她說你要趁着開市的日子将藥材和繡帕出了。”
林嫂嫂。
蘇玉瞧他,尋思這人是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不知從哪練出來這麼厚的臉皮。
傅雲捏不準對方的心思,卻見對方用蘸了茶水的指尖在桌上寫:
傷未愈,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