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老夫人沉吟着沒有說話。
一時間,陳先生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她老人家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不論是故去老太爺曹玺也好,還是故去的大老爺和二老爺也好,甚至就連曹家的幾個孫輩,也沒有一個不擅長讀書的。
她老人家千挑萬選選出個棒槌來,心裡能好受嗎?
以至于到了最後,孫老夫人隻擺擺手說了一句“好,知道了”。
陳先生惴惴不安下去,覺得自己這一年三百兩銀子的束脩怕是拿不久了。
就連孫嬷嬷都忍不住道:“奴婢原先還以為六爺是個聰明的,怎麼會這樣子?老夫人,這下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這桑實都已過繼到東府,已是闆上釘釘一事,難道還能反悔将人送回去不成?”孫老夫人卻并不怎麼擔心的樣子,含笑道,“有道是東邊不亮西邊亮,桑實這孩子不擅讀書,興許在别的方面能有所建樹。”
她老人家接過孫嬷嬷遞上來的一盅清茶,抿了兩口,方道:“讀書人向來執拗,颙兒有些事上與他老子一樣。”
“且不說别的,就說桑實能勸動颙兒開始吃葷腥,就足夠叫我刮目相看。”
不過,她老人家卻是怎麼都想不明白——曹桑實那樣聰明的一個好孩子,怎麼就不擅念書呢?
其實吧,這個問題,曹桑實也沒想明白。
前世他覺得自己念書不算頂厲害,但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都保持着班級前三,念書可以說是不費吹灰之力。
但這具身體……一看書就犯困,一上課就神遊,好不容易背會一篇文章,睡個覺就能忘。
若是如此也就算了,曹桑實能歸咎于他這新腦子記性不行。
但偏偏,他這新腦子對八卦是非過耳不忘,他直到現在仍對三四年前張乳母說的家中堂妹與姐夫苟且一事念念不忘,甚至還記得那姐夫名叫陳大壯,屁股上有顆大黑痣。
曹桑實:“……”
唉!
真叫人絕望啊!
正坐在書桌前看書的他打了個哈欠,決心放棄無謂的掙紮,先去睡一覺。
誰知他剛上床,就聽說張乳母又來了。
這幾日,張乳母是一日未曾停歇,不管刮風下雨還是晴空萬裡,都會拎着東西過來,美其名曰“放心不下他”。
曹桑實大大打了個哈欠,道:“反正閑着也是閑着,那就叫乳母進來吧。”
張乳母今日帶了一碗杏仁豆腐,一道酥會鴨脯,一進門就笑眯眯道:“六爺,今兒奴婢給您親手坐了一碗杏仁豆腐,奴婢記得您小時候最愛吃呢。”
杏仁豆腐,并非菜,而是一道甜品,做法也不難,用杏仁磨成粉加入牛乳制成。
三兩歲時候的曹桑實很喜歡,但張乳母卻很少做,原因嘛,自然簡單,懶得費這個神。
“乳母客氣了。”曹桑實見那碗冒着熱氣的杏仁豆腐已被遞到了自己跟前,隻好嘗了一口,卻覺得甜的發膩,“如今我住在三哥的逸雲塢,什麼好吃好喝的都有,乳母就不必費心了。”
“奴婢省的。”張乳母那故作慈愛的眼神落在他面上,低聲道,“逸雲塢自是什麼好東西都不缺,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奴婢實在是擔心……”
曹桑實:“???”
說的好像他與姜姨娘從前在蘭畹時,沒低頭似的!
張乳母瞧他微微怔愣,以為自己的話已經奏效,繼而又道:“況且奴婢這些日子聽到了些許關于姜姨娘之死的風言風語,不知道要不要說給您聽。”
曹桑實索性道:“既然乳母不知道該不該說,那就不好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