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化身為鬼的黑木離開了偏院,這些手持武器、全副武裝的人才沖進來,實在有些“馬後炮”的意思。
“怪物在哪兒?!”
“看我一刀解決掉那可惡的怪物!”
一聲又一聲的叫嚷,也成了暴露他們的懦弱的虛張聲勢。
剛才打鬥鬧出的動靜并不小,如果他們真的想要盡快解決食人惡鬼,定不會等到這個時候才進入院内。
也是,從未見過那樣血腥的食人場面的普通人,怎麼可能對于危險,毫無自保之意。
黑木在短期内,力量成倍增長,足以想象到他吸收了多少人類血肉的力量。除了那些原本就留在偏院的侍從,最早幾波闖入偏院,想要解決鬼化黑木的人,想必也已經成了食物。
那樣的慘狀,足以震懾那些圍在院外的人,使他們即便處于全副武裝的狀态下,也遲遲不敢進入院内。
如同植物抽枝般不易察覺的響動,在人聲吵嚷的掩飾下,更加微不可聞。
那是鬼化的慈嶽□□修複的聲響。
殘缺的身軀再度生長出筋脈、肌肉與骨骼,損毀的内髒,在體腔内重新選擇了适合生長的空間,慈嶽藥郎的身軀已經成了徒有人類外表的鬼的軀殼。
帶着不祥氣息的殘念,環繞着鬼化的慈嶽的身軀,也成了人類時期的慈嶽唯一的“遺産”。
松下首砂看着鬼化的慈嶽,搭在日輪刀刀柄的手,動了動,顯露着在心底做決定時的搖擺。
面對如此衆多鮮活的血肉,剛剛鬼化的慈嶽,就像一匹鑽進羊圈的狼,如果他想,甚至可以直接開啟‘自助’模式。
但,鬼化的慈嶽卻沒有受到那些人類血肉的誘惑,他隻是躺在地上,等待着身軀殘缺處的血肉生長。
“怎麼又起霧了?剛才不是已經散了嗎?”
率先沖進院内的武士,詢問着身邊人,明明領頭沖進院内的時候,步伐還算堅定,這時候又變得猶豫不決。
如若不是因為那古怪的霧,他們也不會遲遲不敢進入這個怪物藏匿的偏院。
如果非要在直面令人驚駭的怪物,和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霧中,被猛然突臉的怪物襲擊,他們還是更願意選擇直面怪物。
轟然進入偏院的人們,又開始了躊躇。
他們分明是在确認了院内打鬥聲消失了,霧也散盡了,才進入的院内,此刻卻又莫名身陷濃霧之中,每個人都神經都緊繃着,生怕自己會成為藏匿霧中的吃人怪物的下一個目标。
借着濃霧的遮掩,松下首砂走進屋内,找出了一床被子,披在慈嶽身上後,将人扛着,帶出了黑木一族的偏院。
“不去追黑木?”松下首砂看向更上來的西索問道,“你不就是為了确認黑木身上奇怪的力量,才縱容他吞食人類血肉?現在也看到了他成功‘進化’‘變強’的模樣,不去打一場?”
松下首砂的陰陽怪氣,就算是因為鬼化而神智不全,隻會嚷嚷着救人、治病的慈嶽,都能夠聽明白。
“我對壞掉的玩具沒有興趣呢~”西索腳尖點地,跟着松下首砂蹿進了有陰影遮蔽的小巷中。
冬季的陽光雖不如夏日熾熱,卻因為地面積雪的反射,更加刺目又晃眼。染了血的雪,在這樣的天氣裡,竟顯得像一朵朵由枝頭掉落雪地的梅花。
霧氣在松下首砂幾人回到藥房後,逐漸散去,好似扯掉了掩蓋黑木一族夜間慘狀的遮羞布,但比霧氣散去的速度更快的,是黑木一族對這一夜的惡性事件的處理手段。
黑木一族的偏院被完全封鎖,于正午時分,燃起了一場大火,不少留在偏院伺候的侍從來不及逃生,葬身火海。黑木一族中的那個常年卧床,疾病纏身的少年,也死在這一場火災中。
食人惡鬼現世的消息,因為這場火災,被徹底掩蓋。
過幾日就是多方領主都很關注的祭典活動,黑木一族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因為自家領地冒出的駭人聽聞的食人鬼,打亂祭典原本的安排。
隻要黑木一族不在其他領主面前落了話柄、丢了面子、失了權,死幾個侍從、燒毀幾個宅院就能遮掩過去的消息,沒有必要公開。
食人惡鬼?誰會信世界上有這樣的妖怪。
好在鬼化的黑木自那日逃離黑木一族宅邸後,便銷聲匿迹,附近也沒有傳出類似的惡性傷人緻死的事件。
那一夜于黑木偏院發生的慘狀,仿佛成了一個讓人不願回想的噩夢。
慈嶽整個身體重新長成,花費了整整一周。殘軀的身軀和内髒恢複正常運作後,語言功能和認知能力也終于回到了還是人類時候的狀态。
期間,西索一直待在藥房,東摸摸、西看看,要麼堆着撲克牌塔,要麼将牆壁當作攻擊目标,用飛射的撲克牌将其紮成篩子。
難怪這些天,松下首砂一直覺得藥房的采光好了不少,原來是有着西索這樣的一位“改造大師”,藥房透光度明顯增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慈嶽曾是念能力者的緣故,明明已經成為鬼,不能接觸陽光的他,卻對人類的血肉有着極好的自持力。
“你的意思是,你本就知道你給黑木用的藥,會讓他出現異變?”
松下首砂“肅清”的念頭又冒了出來,畢竟慈嶽的行為,和那些進行違禁生物魔法的魔法師沒有區别。
将人類變為會給普通人類帶去滅頂之災的鬼,這樣的行為,不論怎麼看,都談不上正義。
“是這樣,但,在我的療程之中,異變期間,他孱弱的身體會先完成超越人類生理極限的修複,待他的病症痊愈,我會用結束療程的藥物,将他異變的身體重新變成人類。”
慈嶽滿臉痛惜;“就差一點,他太過心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