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還沒有因為松下首砂那把刀對他産生的遠超普通刀劍的攻擊,而驚訝多久,馬上又被對方鬧脾氣似的一句話給噎住。
松下首砂說完,還真就不再管黑木的攻勢,整個人的身影都變得好似能與濃霧化為一體,黑木的攻擊隻能夠做到打散看似聚集成為實體的霧氣,并不能再次觸及松下首砂的實體。
黑木大臂處,被松下首砂斬斷的傷口,翻湧鼓動着猙獰的血泡,下一秒,膨脹出一團不明組織物。
那一團不知道是血肉還是活物的組織物,不斷變換着形狀,終于變為了手臂的模樣。
西索瞬間理解了松下首砂仿佛鬧脾氣一般的那句“不打了”的緣由。
松下首砂定然是把他的阻攔行為,當作不識時務,不滿他放任一個這樣的怪物成長的決定。
“這副打擾到他處理問題,就把問題扔給打擾他的人解決的模樣,還真是和以前一模一樣~”
西索的話語并沒有引起松下首砂的反駁,他收刀也并非單純是想把麻煩事扔給西索。
而是,天快亮了。
松下首砂的霭已經掌握了黑木的動向,他會在太陽升起前,封死對方全部逃亡的路線。
這樣的食人惡鬼,與破壁大陸的禁術魔法生物沒有區别,是必須進行“行為矯正”,必須進行肅清的存在。
黑木摸不清松下首砂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也不知道那個紅發男人阻止劍士的緣由,隻是敏銳感覺到了一絲心慌。
霧氣彌漫之下,破曉刺破雲層的陽光都變得難以察覺。
待黑木感覺到現在這副超越人類極限的身軀,無法接觸陽光時,為時已晚。
陽光灼燒着黑木的皮膚,告誡着他,跨越人與鬼的界限,将會面臨的懲罰。
“還以為能夠玩得久一點兒呢~真可惜~”西索看着靜立在一旁,看着黑木被日光灼傷這一幕的松下首砂,突然意識到,松下首砂收刀的時候,可能早就想好了黑木的下場,“原來,是壞掉的玩具~”
撲克牌高速旋轉,切入黑木的脖頸,卻被那突然膨脹暴起的虬結肌肉卡在頸項間。
日光灼燒下的黑木愈發脫離正常的人類模樣,被灼傷的肢體不斷生長,每一處被灼傷的傷口,都有形狀駭人的血肉與組織蠕動着。
黑木一雙眼珠子迅速打量着可以躲避陽光的區域。
然而松下首砂也早早做好了準備,隻要黑木有想要躲避到陰影處的想法,他就會揮刀破壞掉那一處蔭蔽。
但,情況遠比松下首砂的預想,更加猝不及防。
随着黑木被限制在陽光下的時間的延長,原本隻有松下首砂、西索與黑木三個活物的偏院内,猛然爆發出一股帶着極為強烈的壓迫力的念。
這樣的念能力,不同于松下首砂曾經在任何念能力者身上感受到的那般,是沒有生命波動、沒有生命能量溫度、沒有擁有着個人情緒投映,純粹充斥着死亡靜寂、無機制的念。
“是死後的念哦~”
循着念爆發的方向,西索找到了慈嶽的屍體。
黑木沒有完全破壞慈嶽的身軀,雖然濺上的血液早已幹涸在臉上,留下了紅褐色的印記,但還能夠看得出慈嶽的面容。
感受到身軀之上如汛期的河流一般渾厚的念,西索啧啧稱奇:“沒想到,這個弱小的藥師竟然有這般強烈的執念~”
死後的念也意味“殘念”,是念能力者死亡後不會消失,反而變得更加強大的念,需要念能力者擁有極為強大的執念才能夠做到。
慈嶽的殘念如同黑霧,吞噬了偏院内,原本由首砂掌控的霭。一股苦澀的藥草氣息代替了空氣,鑽進了松下首砂與西索的鼻腔。
一陣眩暈,松下首砂拔出日輪刀,插入地面,支撐着身體,這才沒因為頭暈目眩而摔向地面。
氣體有毒。
松下首砂屏住呼吸,用圓再度覆蓋偏院,但前後不過數秒,黑木已經失去了蹤迹。
慈嶽明明是被黑木吞食血肉、殺害緻死,為何還要選擇幫助黑木逃脫?
那吞噬了霭的毒氣,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在确認黑木逃脫後,瞬間消散。
松下首砂拖着日輪刀,行至慈嶽身旁,看着那明顯已經成為屍體的慈嶽,與聚在屍體周遭的殘念。
“事情變得有意思多了~不是嗎~”西索擡起手指,劃過慈嶽被血浸透又重新幹涸的衣襟,點在了對方心髒的位置。
“噗嗤”一聲,二指徑直插進胸膛。
“這裡的這顆心髒,已經停止了跳動,但,”西索抽出手指,黏膩的血水裹着修長的指尖滴落,手指來到了慈嶽的胃部,“這裡多了一個跳動的聲音,真不可思議~”
慈嶽的殘念對于西索破壞他身體的動作,沒有任何反應,仿佛先前釋放出緻命藥物毒素的人,不是他一般。
“他缺失的半邊身軀,正在緩慢修複。”因為修複的速度遠遠慢于黑木對自身受傷殘缺部位的修複,因此,松下首砂還是蹲下身湊近觀察慈嶽的身體後,才有了這樣的發現。
“所以~他現在也是鬼了哦~”西索甩掉指尖沾上的血液,“你要殺了他嗎~”
松下首砂的日輪刀,在西索話音結束的下一秒,已經立于慈嶽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