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辜雪聽武陽說過,兩位老先生知道了宋鶴可能有翻盤的機會,激動的熱淚盈眶,隻求能給這個苦命的孩子一個清白,可是,就是這樣的期許,也叫人粉碎。
謝渁的傷勢得以救治,大夫也說了,宋聞沒有什麼大礙,他隻是煙灰嗆到了而已。
謝渁告訴她,他當時一如既往的照看宋聞,可是一進門就遇到了刺客,纏鬥期間是被人用迷藥放倒了,本以為宋聞會死,可是沒有想到,他居然沒事。
說到這,謝渁拍了拍自己的胸脯:“還好他沒事,不然,我真是萬死難辭其咎。”
所有的線索和證據全部中斷了,尤辜雪大張旗鼓大的白忙活一場,防來防去,還是沒有防住。
秋後的天氣微涼,到了夜晚,這感覺就更加的明顯了。
尤辜雪看着前方被燒的嚴重的客棧,一時間心中酸澀,她進去廢墟,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線索,可是腳下的斷壁殘垣,一踩一個細碎,愣是看不出來一點。
無奈之下,她又拐彎去了福苑客棧,那是杜玉海被安排的地方,她倒是沒有來得及見他一面,就已經死了。
這家客棧燒的遠沒有宋聞的長亭客棧厲害,有些東西還可以看得見本來的面目,隻是杜玉海住的那間房燒的最黑。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上了樓,推開那個被燒成了一半的門,觸手一片黑灰,尤辜雪前腳剛踏進去,眼角一道寒光閃過,她倒吸一口冷氣,往旁邊閃去,撞在了旁邊桌子上。
夜色下的黑衣人蒙的結實,隻留下了一雙眼睛,看不清面貌,尤辜雪的後背直冒冷汗,這大火都燒結束了,怎麼還會有人在這?
可是不論他為何在這,她一定要跑,否則,下一個躺在仵作台上的,就是她了。
電光火石間,尤辜雪抓起桌上被火燒的坍塌下來的碎木屑,扔了過去,轉身就要往樓下跑。
刀鋒凜冽着月光,顯得殺意滿滿,那人冷喝一聲,便又持刀砍了過來,一刀便劈開了尤辜雪要觸碰的門,生生的逼退了她的路。
“你到底是誰?”
黑衣人冷笑一聲:“要你命的人!”
話畢,他又砍了過來,尤辜雪看準時機,憑借着教官教的格鬥術,腰部後退,伸手格擋,可這套搏鬥,她自從被截肢後,已經很久不曾溫習,眼下忘的差不多了。
黑衣人的手腕被她抓住,她用力握緊,而後一個轉身,想要将人鎖在身後,沒想到這人的武藝了得,順勢一個旋轉,竟然化了她的力道,擡腳踢在了她的心口上,讓她撞在了牆壁上,半天都喘不回來氣。
等她再擡頭時,那一刀已然要砍下,她隻能擡臂擋住,祈求不要砍斷她的頭就好。
可是疼痛感沒有等到,反而是幾星熱液灑在她的手臂上,緊接着,有個什麼東西砸地的聲音,咕噜咕噜的滾落在她的腳邊。
尤辜雪狐疑的睜開眼,那黑衣人的頭顱就像球一樣,貼着她的腳尖,露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
吓得她腳底發軟,差點一個沒站住從身側的窗戶摔了下去,一隻大手抓住了她的前面的腰帶,将人拉了回來。
看她慘白的臉色,燕熹嗤笑一聲:“沒見過死人?有必要吓成這樣嗎?”
燕熹今日倒是罕見的束了個高馬尾,襯的他有了那麼一點意氣風發的少年氣,一身的玄色勁裝,越發的顯得身形修長,轉身下去的時候,尤辜雪一驚,趕緊跟上。
“你怎麼會來這?”
燕熹邊下樓邊回答:“我要是不來,方才地上滾落的頭顱,就該是你的。”
一句話就将她的記憶又拉回了剛剛,她是見過不少的屍體,可見到的時候都是死的,而且見之前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可是,你把人殺了,我怎麼查得到幕後之人?”
“那是個殺手,拿錢幹活的人,你指望他能知道些什麼?”燕熹譏諷道,“以後沒事的時候,江湖事也該了解一點,别一天到晚就隻會到處認哥哥。”
尤辜雪沒聽懂他後半段的諷刺是什麼意思,可是不爽是真的,她按下這種不悅,接着問道:“殺手組織不是你的半步多嗎?”
燕熹剛下了樓梯的腳步一頓,他忽然間轉身,尤辜雪沒注意差點撞上,她的腳步還在最後一階台階上,眼下靠着這點增高,倒是與燕熹的視線平齊了。
觸及他有些低沉的眼神,尤辜雪不自在的想往後退,燕熹伸出一隻手指,勾住她身前的腰帶,一個用力,就把人拉的栽進了懷裡。
重力的驅使下,她不得已伸出手抵在他的胸膛處,站穩腳跟後,想要立直身子,卻被另一個力道扣住她的後脖頸,與他貼的更近,那股沉水香的味道,便肆無忌憚的溢滿了她的鼻尖。
大掌摩挲着她頸後的皮膚,激起她的脊椎骨一陣發麻,燕熹漆黑的瞳仁對上她的,淡淡道:“我要是想要你的命,有很多次機會,犯不着繞彎子。”
也就是說,殺手組織不止半步多一家。
“我信你……但是……太近了,你不會覺得奇怪嗎?”
尤辜雪想伸手把他的手掌從自己的脖頸上挪開,可手掌的主人卻并不如她的意,反而又一個用勁,将她好不容易掙開的距離又縮回了原樣。
“方才為何不用袖箭?”
“我沒帶。”太近的距離,總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尤辜雪紅着耳尖,她不知道這個人今夜是犯了什麼病,“你說話就說話,放手!”